他發現自己跪在不知哪裡的荒田裡,地裡青青黃黃,雜草叢生,還有一茬一茬光禿禿的杆子。
天剛魚肚白,四周望不到人,涼風一陣一陣地吹過來,灌進他的肺裡,撫慰著被灼燒過的面板。
阿秋就站在他兩步之外的地方,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他。短短時間裡,這是第二次。
傅雲生心頭火起,一下子躥起來,照例是向阿秋揮巴掌,被阿秋穩穩當當地接住。
他把人緊緊摟在懷裡,輕輕拍著他的背。傅雲生只覺得鼻頭發酸,又是天旋地轉,然後徹底失去了知覺。
再睜眼時,四下卻又徹底黑了下來。傅雲生心裡一驚,難道自己還在那密室裡?
他一猛子坐起來,發現自己躺在枯草和絨線毯鋪成的床上,頭頂和四壁都是灰撲撲的石頭。
傅雲生鬆了口氣,然後仔細打量起周遭。這裡應該是某處山洞,被阿秋用來做藏身之所。
洞口有微弱的光線透進來,傅雲生適應了好一會兒才能看得更清楚些。
他抬起手抹了一把臉,忽然意識到手腳的酸脹和麻都木消失了。
只不過手腕和腳踝處青紫的勒痕還在,讓他不至於認為一切都只是發夢。
呆坐了一會兒,傅雲生忽然覺得這裡有些眼熟。仔細掃視四周,越看越像當初浦寧線爆炸時,他和阿秋過夜的山洞。
只不過傅雲生從沒想過自己會故地重遊,更沒想過會是此情此景。
一點微弱的動靜從洞外傳來,是鞋底踩在枯樹葉上的聲音。大約是洞口的遮擋物被移開,洞內亮了一瞬又暗下去。阿秋手裡提著一盞沒點亮的汽油燈,一步一步向他走過來。
在離傅雲生三五步遠的位置,阿秋稍停了停。發現傅雲生已經醒了,他再往前了兩步,伸手來碰傅雲生的額頭。
傅雲生一巴掌將他拍開,有些不敢置信:“你救了我。”
阿秋看著他,神情柔和:“是,你安全了。”
傅雲生用手撐著下巴,徹底鬆快下來。
阿秋又道:“那裡……你為什麼要去?”
那日在璨星歌舞廳阿秋就察覺了危險,打電話救了他一次,也是提醒了他一次。
沒想到傅雲生還是傻傻送上門去,他問道:“是為了那個……桂香汝?”
傅雲生的目光一直黏在阿秋臉上,他提到「桂香汝」的名字,似乎摻雜著些微難以察覺不快活。
傅雲生立刻想到,難道這就是他一言不發離開的原因?且不說他和桂香汝之間什麼也沒有,就算有,也輪不到阿秋來管。
“跟桂香汝無關。”傅雲生咳嗽一聲:“我去……是想試試看,你到底會不會來救我。”
阿秋的目光有一瞬變得鋒利,又很快藏起來,他語氣中滿是不解和困惑:“為了試試看?萬一我不來呢?你就這樣把生命當成遊戲嗎?”
看著阿秋緊張的神情,傅雲生心裡略微感到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