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靈柩
12 靈柩
傅書林進門後，一言不發直奔正屋去。一路上有人喊他、攔他，他都一概不理。
把守院門的警衛荷槍實彈，為首的正是馮寶敬。早有人向他通傳了訊息，因此見到傅大少並不意外。
他向傅書林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卻不放他進去。
他低聲道：“大少，司令有令，不到時候……誰也不能進。”
“也包括我？那什麼時候才是時候？”傅書林聲音冰冷，嘴角也壓下去。
他繼承了傅太太的方臉，卻不似她五官小家子氣，眉眼俱都端正大氣，不笑時便很有些傅成章年輕時的威嚴氣派。
馮寶敬怔住，「不得入內」名單裡的確沒有傅書林。
因為那時誰也沒有預料到他會在這個當口回國。
兩人在院門口對峙了足有整個鐘，時間久到連各院兒的人都略略聽聞訊息。
院牆之外，傅家大少回國奔喪的訊息不脛而走，很快傳遍寧城。各大小報紙甚至已經擬好訃告，只待傅家發喪便可刊登付印。
百裡之外，劉元七部節節潰敗的訊息頻頻傳來，所有人都等著看傅系的全線潰敗。
到那時再談起傅公館，便只剩——“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關於那天發生的一切，傅雲生一直渾渾噩噩、未窺全貌。他只知道中午十二點鐘左右，傅林從送飯的小廝那打聽到「大少回來了」的訊息，興奮了少時；
傍晚時候，外頭終於撤了守衛，並在稍後挨個院子通知，請所有人穿戴整齊，到祠堂跪拜。
後來他也曾聽傅書林親自說起與馮寶靜的交涉。
不過他那時驚駭未定，只是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
傅林也繪聲繪色向他講起不知幾手的訊息，模樣彷彿如親歷一般，但傅雲生聽時已毫不在意。那天的事如同一場滑稽戲，說來都是笑話罷了。
他只知道傅書林和馮寶敬對峙良久，最後是馮寶敬先讓了步。終於進了院門，他直奔傅太太的臥房，在那裡待了半個時辰。
傅雲生常想，那時他在房中，外頭圍滿了架著長槍的大兵，黑洞洞的槍口對著屋裡那一點燈火，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滋味？
然而他終是一言不發地出來了，然後跟著馮寶敬去了傅成章的公事房。
公事房緊鄰電報室，中間一道小門，一直有人進進出出，但獨不見傅書林出來。
直到電報房裡終於收到前線傳來的訊息，馮寶敬親自拿密碼本翻譯好，並將譯電寫在信紙上，送到書房裡給傅書林查閱。
傅書林再出現時已換了一身白衣。他頭上裹著孝布，面含哀切之色，緩步走向祠堂。
還未到門口，遠遠望見搭設的靈棚，只是滿目的肅穆，已經撲通一聲跪下去，朝著靈柩的方向重重磕了三個頭。
半晌他直起身，沉聲吩咐道：“把所有人都請出來吧。”
夜幕降臨，今夜倒是沒有停電，傅公館的燈次第亮起，難得的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