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坐個把時辰,傅太太身邊的張媽才出來回話,說這幾日傅太太焚香齋戒、虔心禮佛,見不了外人。
黃孟春聽到「外人」兩個字就明白了,傅太太根本沒打算見他,卻也摸不準她生的哪門子氣。
張媽回完話就走了,麥先生言語間都是送客的意思,黃孟春卻忽然提到要見一見傅雲生,說是有朋友託他帶東西來。
麥管家聽了也是些猶豫,黃孟春好歹是親戚,連一個晚輩也不肯見著實說不過去,終於還是叫人來請傅雲生。
傅雲生和黃孟春之間是有些場面上的狐朋狗友,但都是不太親近的。
他想不到會有誰託黃孟春給自己帶東西,心裡有些好奇,想著見一面也無妨。
雖說是要見,但傅雲生磨磨蹭蹭,又叫黃孟春等了好一陣兒。見面先點頭,和麥管家一樣叫他一聲「四爺」。
雖說按輩分該叫表舅,但那一「表舅」就只在小時候叫過。傅雲生越長越無法無天,高興時就叫一聲「四爺」,不高興時就連名帶姓地喊。
只要不在傅太太的跟前,連傅成章也不管他這個,黃孟春也只好陪笑臉。
黃孟春喊他「三哥兒」,四方的臉上笑出一團褶子。他身材魁梧,肩背厚實,很有些武夫的感覺。
站在那裡不說話,便像是賭場的打手,若是笑起來就是諂媚的走狗。黃孟春紅光滿面,想來是近日過得蜜裡調油,人是一下子胖了一圈。
傅雲生見桌子上杯盞空蕩蕩,怕是連茶也喝幹了兩壺,便讓下人去泡茶來。自己則施施然坐下,翹起二郎腿問黃孟春找他有何貴幹。
黃孟春的嗓門大,說話中氣十足。
在傅雲生面前他不敢拿親戚的款兒,也不敢說那些你來我去的話,只道:
“好久沒走動了,就上門來瞧瞧,給姐姐、姐夫問安。恰好有一位朋友說有東西要帶給三哥兒,最近總也不見你露面,便託我幫這個忙。”
“拿了什麼玩意兒過來?”傅雲生的眼睛看過來。
黃孟春不知從哪裡掏出來一隻紫絨的盒子,變戲法似的。傅林忙挨過來接了,送到傅雲生面前。
傅雲生的瞳孔震了一震,這盒子他如何不認得?
就連傅林也看出他的異樣,咳嗽一聲道:“三少,您看。”
傅雲生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伸手將盒子接過來。開啟來看,盒子裡果真躺著那支女士手錶,鑲滿水鑽的表盤亮晶晶、如同新的一樣。
傅雲生伸手去摸,只覺得那金燦燦的東西如同冰塊,一股涼意直沁心底。
傅雲生抬眼看黃孟春:“這東西哪裡來的?”
黃孟春似乎沒察覺傅雲生的異常,笑道:“她知道三少喜歡,就忍痛割愛送過來了。”
“她是誰?”傅雲生看到這只曾心心念唸的手錶,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只是指尖有些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