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生從黃孟春手裡橫刀奪愛,鬱結的心情終於爽快了些。說起來,這位黃四爺同傅雲生沾親帶故,是傅太太姑娘家的表親,論起來傅雲生還要叫他一聲表舅舅。
不過傅雲生一向與這位表舅舅不對付,總樂意幹些與他作對的事。
會完鈔出門,汽車夫問傅雲生接下來要去哪裡玩。傅雲生有些猶豫,遲遲拿不定主意。
要是去舞廳,現在時候還早了些,要是上電影院,一個人又無甚趣味,不若去咖啡館坐一會兒,也吃些東西墊肚子。想到這裡,傅雲生吩咐汽車夫往咖啡館去。
彌生路上的咖啡館是傅雲生常去的地方,露臺旁邊靠近窗戶的位置幾乎是他的固定座位。
傅雲生落座,西崽拿了紙單和鉛筆過來,他沒有看,直接吩咐道:“一杯熱可可,一塊忌廉蛋糕,一碟果子凍。”
西崽答應著去了。傅雲生抻了抻胳膊,微微伸了個懶腰,向後往座椅上靠下去,一條腿架在另一條上面,舒適地抖著腿。
五月初的天氣晴朗、氣候適宜,坐著喝一杯濃濃的可可,暫時將所有煩心事拋諸腦後,確實是極為享受的事情。
傅雲生嘴裡吃著甜膩的東西,吹著煦暖的微風,個把月前的那些糟心事差不多全部要忘卻了。
他什麼也不想,就這樣發了一會子呆,一轉頭,看見一位熟人正朝他的方向張望。
這位熟人是名叫丁玫的女士。她身材豐腴,鵝蛋臉、厚嘴唇,穿著一件蕾絲花邊的蔥綠色西裙,裙擺大大的及至膝蓋下面,胸口挖著雞心,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脯。
丁玫在寧城交際場上小有名氣,長袖善舞,好朋友很多。傅雲生雖不曾同她廝混過,但總會在應酬的場合見到。
她是黃孟春關系特別的一位女友,這也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認識黃孟春之後,丁小姐把那交際的手腕收斂了不少,很多交際的場合不太去了。
雖然傅雲生不太瞧得上姓黃的,可他們好歹是沾著親戚,總有不得已應酬的時候。
因此和這位丁玫女士有過幾面之緣。在外人面前,黃孟春總以有傅家這門親戚為榮,傅司令是他橫行霸道的靠山。因此張口閉口提起來,大家還以為他們關系怎樣親密。
丁玫和傅雲生的視線交接,先就抿嘴笑了笑。傅雲生無法,只得向她也笑著點點頭。
丁玫誤會傅雲生是邀請她的意思,站起來理了理裙擺,走到傅雲生的座位這邊來。
她笑著同傅雲生說:“三少,好久沒有看見你了。今天這樣巧,你也來這裡坐坐。”
“很久嗎?密斯丁。”傅雲生含著淡淡的笑:“我倒的確是出門了一次。”
丁玫關切地打量著傅雲生,道:“看見新聞的時候,我們都嚇壞了。如今世道不好,人心不古,三少是吉人自有天相。”
傅雲生不想聽接下來的話。他的事並沒有對外宣揚,但相幹的親戚朋友總也聽說了,丁玫自然是從黃孟春那裡得來的訊息。
對於這些事故,傅雲生自認倒黴,至於他如何死裡逃生,還不知這群人背後如何演說。
傅雲生當即收起笑容,望了望牆上的掛鐘,道:“真是不巧,我今天家中還有些事情,下次再談吧,密斯丁。”
傅三少的脾氣最是陰晴不定,丁玫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