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生驚訝,面帶關心的神色:“那胡先生沒事吧?”
傅太太道:“他家裡人說是在傅公館吃壞了東西,也來鬧過幾次,不過左右是錢的事,倒不要緊。
只是這一位先生走了,老三的功課又耽誤了。給老三請過好幾位先生,竟沒有一位待得長的。究竟要怎麼辦,還是請你父親拿主意吧。”
傅成章對於小兒子的管教是夏天的雷陣雨,來時疾風驟雨、去後萬裡無雲。
空閑時就打罵兩下,忙起來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傅司令賦閑在家這段時間,傅雲生受父親的管教比以往二十年加起來都多。
在這一年多裡,傅雲生的脾氣也收斂了不少,少不了陽奉陰違、夾起尾巴做人。
傅雲生低頭,等著父親狗血噴頭的責罵,哪知道傅成章只將手裡的報紙翻過一面,敷衍道:“這個不行就再換一個,還是不行就送到學校去。”
雷也沒打、雨也沒下,眼見著烏雲壓頂,竟就這樣輕描淡寫結束了。傅雲生和傅太太都是吃驚。
可瞧傅成章的樣子,大抵是有煩心事,傅太太無法,今天這一樁只能揭過不提了。
傅雲生輕松過關,長舒一口氣,討好地看向父親,眼神落在報紙上。
他一眼瞧見第二版刊登的一大一小兩張相片,旁邊印刷著「訃告」二字。
傅雲生詫異,不由得發出「咦」的一聲,躊躇看著父親。
傅成章注意到他的樣子,不悅道:“你有屁就放。”
於是傅雲生走近,對著報紙端詳,說道:“這兩個人我好像見過。”
“胡說!”傅成章訓斥道:“這位太太和小公子,又不常在交際場上走動,你什麼時候見過?”
傅雲生慎重起來,拿起報紙仔細看。那訃告寫著「寒門不幸,元配秦夫人疾終」,去世的日期赫然是在三天之前。
照片下面印著一行小字:於氏秦夫人遺像。
這張臉傅雲生的確見過,並且印象深刻。
但他不敢說死,只道:“莫非天底下竟有一模一樣的兩個人?”
傅成章沉聲問他:“你在何處見過?”
傅雲生閉眼,深吸一口氣:“火車上。”
四下俱都不言語了。傅雲生說「火車上」,那自然就是跟寧浦鐵路的肆叄爆炸案有關。
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火車上」了。
之前傅雲生病著的那段日子,傅成章看過他幾次,但卻沒有提起肆叄爆炸案,全家上下也對此禁口。
他嘴巴動了動,傅成章卻抬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