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燕回覺得很吵,半邊身體麻麻的,好像有一隻蜘蛛在他心口爬來爬去,這蜘蛛身穿大紅花襖,喜慶得像是動畫片裡的。
可他早二十年就不看動畫片了。
視野裡有微光出現,然後突然精神被紮了下似的,沈燕回掙紮片刻,睜開了眼。
腦子裡還是一團漿糊也不妨礙打量這一艘樸實星艦,沈燕回不動聲色地避開有人伸過來的手,啞聲問:“你們什麼人?”
羚羊好聲好氣道:“小兄弟,我們是多昂星出發運送商貨的,收到你們醫療艙的求救訊號才實施捕撈。你的同伴已經送進了備用醫療艙,就在你旁邊。”
耳朵裡像是隔著一層水霧,沈燕回慢半拍地回頭,不知道是不是動作幅度大了些,他感覺到耳畔有什麼東西滑過,癢癢的,伸手一摸,指尖是鮮紅的血。
“你的精神力有重創跡象,雖然已經恢複了一些,但還是請先做一個細致的檢查。”一個穿灰衣服的人拿著白毛巾走過來,沈燕回辨認著他的口型,接過卻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他想了想,說:“我等他醒。”
在場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躺在醫療艙裡面的溫楚,透明艙面下他的眼睫濃黑濕潤,唇色淺淡近乎蒼白,臉頰上的血汙只匆匆擦拭了兩下,還留著蜿蜒的血跡。
星艦主螢幕上記錄著艙內人的生命體徵已經十分微弱,可又懸著一口氣。
沈燕回目不轉睛地盯著,彷彿在等自己最重要的人。然後他忽然捂了一下額頭,好似偏頭疼發作。
大家的目光緊張地看過去,對這一雙人的處境感到無比同情。
然而事實是,航道正平穩執行著,星艦卻感覺自己被打量試探了一下,就在準備發出警報的時候,那股力量又退了回去。警報音效卡在程序裡不上不下,活像吞了一隻蒼蠅,憋屈地嚥下去了。
羚羊關心地遞過去一杯水,暗暗打量心想:這兩個人看上去十分年輕,又如此親密,大概是第四星系新婚的小情侶出來蜜月觀光,途中遭遇意外了吧。
“兄弟,你的檢測情況也不太好,還是去醫療艙裡休息吧,放心,我們距離劣法星大概還有八個小時,等落地我們就立即送你們去當地最好的醫院。”
剛才的刺激耳朵裡反而好了一些,沈燕回能聽清聲音,搖搖頭,語氣親近:“多謝,我還是先等他醒來。”
星艦在流速中前行,艦內幾乎感覺不到顛簸或者搖晃。沈燕回耳邊沒了話音,他又閉上眼睛,跟自己離纜硯裡的蜘蛛大眼瞪小眼。
羚羊說的確實沒錯,他的精神力情況不容樂觀,精神網那一刻撕裂得太嚴重,但清醒的第一時間還是把整個星艦掃視了一遍,全部都是beta,且沒有任何武器裝備,後倉裡只有一些預製品。再進一步嘗試連線星艦,精神力一集中就産生刺痛感,頭頂眩暈得很,再進行不下去。
神經隱隱地牽扯著疼,沈燕回吸了一口氣,忽然發現那不知名的蜘蛛前腳動著,他的疼痛感竟然減輕了幾分。蜘蛛像是在織毛衣,熟練地調節著他的各種過度應激之後的神經元。
醫療用的小機器嗎?沈燕回觀察了一下小家夥的動作,又看向醫療艙裡的溫楚。
能把東西放進他的離纜硯裡,只有親密接觸過的溫楚。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快要死了,人的本能反應應該是盡可能抓住自己求生的機會。
沈尋盯著醫療艙喃喃道:“我現在相信你不是星盜了。”
星艦的爆炸絕非偶然,這一切說明都有人被算計,沈燕回細想了片刻劣法星上安德魯的說話和動作,發現有幾點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