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緩緩睜開眼睛,耳邊纏繞著巨鐘轟鳴般的聲音,那是誰在唸誦古老的語言。視野逐漸清晰,先是一雙蒼老的手,那雙手從銀制的託盤裡拿出一個完整的梨,是昂熱的手。昂熱掏出折刀開始削梨。然後視線上移,他看到了昂熱的臉:“校長。”梨皮娓娓落下,昂熱將削好的梨遞到楚子航手裡:“以前聽說杜月笙會削梨給手下,這即是殊榮,而且也沒什麼成本。我覺得好玩兒就也學習起來。可是當我削梨的時候卻發現他不僅僅是獎賞,也是對自己的修煉。對普通人來說,是需要對自己腕力的精準控制,要緩慢的有技巧的,才能削下完整的梨皮。”楚子航沒說話,他好像已經清醒,又好像還停留在夢裡,思維滯重卻又覺得有什麼即將破土而出……
“……這是一種技巧。”昂熱的聲音將楚子航從混沌的泥潭拉回現實,那種自己不屬於這裡的怪異感覺終於消失,他隨即意識到昂熱的來意。
“你掌握這種技術多久了?”病房裡的氛圍忽然就冷了下來,有點像是山雨欲來的壓抑。“兩年。”楚子航如實回答,卻不由自主地回憶起他徹底掌握爆血的時候。肯定有人在後面推了一把,否則他不可能自行參透這種技術。但是他沒說。
楚子航和昂熱的談話持續了一個整整下午,他了解混血種的來歷之後忽然覺得自己在哪裡聽過這段話,可是暈過去之前那種感覺已經消失了,這種感覺也越來越淡。但是再淡,它就在那裡,就像是做比喻時候被碾碎的麵包渣,藏在大腦的某一個隱藏至深的地方。
然後路明非來了。
時間已近傍晚,路明非從窗戶翻進來就坐到椅子上喘氣:“師兄你血統存疑是吧?”楚子航看著路明非:“是我用了爆血。”“這可是禁忌啊。”路明非咂咂嘴表情絲毫不變,“不過師兄你這樣不太好辦,要是繼續爆血下去會出亂子。”
楚子航疑惑地看了看路明非,看到路明非隨手從口袋裡摸出一把刀開始削蘋果。
這蘋果是哪裡來的……看路明非的樣子一點都不像病號。“你昏迷了有十幾天了,三天前我就醒了。你的身體恢複正常但是意識還在沉睡。”路明非把削好的蘋果遞給楚子航,楚子航坐起來開始吃。
“你現在可是話題人物有什麼感想?”路明非繼續削蘋果,“校董會要派調查組過來——芬格爾的內部訊息,這家夥挖八卦真是一把好手。”看上去很有憤憤不平的感覺。
楚子航覺得有點好笑,於是他就笑了。路明非瞪了他一眼把蘋果皮丟進垃圾桶。
接下來兩個人就啃著蘋果沒說話,吃東西的時候不應該說話。
然後路明非認真的對楚子航說:“師兄,從芬格爾動手那一刻起,你就是純白如雪的好人,千萬不要崩人設啊!”然後他就又翻窗走了。連刀子都沒忘記帶走,留下楚子航風中淩亂。
純白如雪的好人有十三次記過,出名的面冷心狠手黑……這真是令人窒息的操作。楚子航自己都不信的事情別人怎麼可能信……不過看路明非的樣子說不定芬格爾還真的能幹出什麼讓人無語的事。
第二天剛剛睜開眼睛,楚子航……徹底懵了。
他面前掛著一副“見義勇為優秀青年”的錦旗,放眼望去還有諸如“楚子航,你是我們的榜樣”“向楚子航學習”之類的東西,看得楚子航……感覺自己正在噩夢裡掙紮。
然後他看到了一個和貓一樣優雅,敏銳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
採血樣的事情就這樣告一段落,楚子航很配合,不僅配合而且有點想笑。看路明非過來時的表情肯定是芬格爾幹了什麼突破下限的事。
其實他猜對了,只不過並不是芬格爾已經做了而是路明非知道芬格爾要這麼做而且這麼做會怎樣拉低卡塞爾的形象總分……一想到後來人說黑王尼德霍格曾在卡塞爾就讀,卡塞爾是一所毫無下限的學院就有一種想去死一死的沖動。
但是不得不說,芬格爾的方法極其有效……
然後他就接受了莫名其妙的鮮花,憤怒的學生們沖進加護病房對帕西的到來表示不僅不歡迎還很憤怒的態度,楚子航透過人群看到路明非,路明非靠在牆邊眼神森冷,如果楚子航沒看錯的話,他的眼睛裡金色緩緩攀爬而上。
可是隻是眨了下眼睛,路明非眼睛裡的金色就消失了,還是那雙溫潤的黑色眼睛,盡管看起來如刀鋒般閃著寒光。
接下來的發展都很迷,路明非不知道怎麼獲得了探監的權利坐在楚子航面前:“師兄早知道我可以直接來探監的話昨天就不費那麼大勁兒跑進來了。看你剛才的表情我昨天的預警肯定沒什麼效果。”楚子航手裡還捧著鮮花還是那張面癱臉。不過路明非並不在意這些,他同情地看了一眼楚子航:“師兄你接下來肯定會更懵,加油。”
看起來就像是在看一個即將倒大黴的人。
然後路明非笑嘻嘻地走了:“你女朋友來送飯啦,我就不當電燈泡啦。”
等等,女朋友?
楚子航不太清楚自己是什麼時候交的女朋友不過結合一下以前路明非的態度,十有八九指的是夏彌。
可是在他開口解釋之前,路明非已經消失在了門口。沒一會兒,夏彌提著保溫盒就進來了。
這一世的路明非也幹了上一世的事,他跑到了湮滅之井圍觀酒德麻衣和夏彌打了一架順便給麻衣開了個外掛,當然,他也順便吞噬了青銅與火之王的部分龍骨十字,然後大搖大擺地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