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幹的這事,我們怎麼心平氣和!”媽媽的聲音尖銳得刺耳,眼神向刀一樣剜著我,“我上輩子造的什麼孽,怎麼生下了她!”
我縮了縮脖子,感覺喉嚨發緊,客廳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連呼吸都變得困難。爸爸坐下沙發上看著我,臉色陰沉。
大伯坐在媽媽旁邊的單人沙發上,“現在婚也退了,孩子不想嫁就再好好商量一下,反正歡歡也還小……”
“還小?”爸爸猛地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嘴角抽搐的瞪視著我,“小能幹出這種事?二十歲的人了,不想嫁不早說,整這一出,搞得人盡皆知,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怎麼她了!以後回去我們還怎麼見人!”
媽媽立刻接上話茬,攥緊的拳頭微微發抖,咬牙道:“怎麼生了這麼個畜生!怎麼生下來沒摔死你!”
“好了好了,別這麼說孩子。”大伯皺著眉頭勸阻。
大媽端著菜從廚房出來,“來吃飯吧。”
餐桌上,他們一邊吃飯一邊繼續數落我。紅燒排骨的香味和刺耳的責罵混在一起,讓我胃裡翻江倒海。
“還有臉吃飯?”媽媽斜眼看著我,“做出這種事,你還吃得下去!”
我的筷子懸在半空,眼淚不受控制地砸進碗裡,耳邊充斥著他們的咒罵,每一句都像刀子剜在心上。
我也是他們親生的啊……可為什麼連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都沒有?他們口口聲聲質問我為什麼偷跑出來,卻絕口不提當初是怎樣逼著我往火坑裡跳的。
鹹澀的淚水混著飯粒嚥下去,其實我該明白的,他們從來就沒愛過我這個‘女兒’,如果不能再回家之前逃出去,等待我的肯定是黑漆漆的倉房。我甚至能想象到我被關在倉房裡,他們拿著木棍和皮帶抽打我,用腳踹我的場景。
我不能回去,無論如何我都得再找辦法逃走!
大伯嘆了口氣,夾了塊排骨放到我碗裡:“吃飯別說孩子,先讓她好好吃飯。”
一頓飯在咒罵中結束。
晚上臨睡前,趁著媽媽去洗澡,我迅速將襪子裡的錢拿出來藏在床墊底下。
媽媽出來時,換我去洗,關上浴室的門,我不由自主地走到窗邊觀察,樓下是一片修剪整齊的草坪。我出神的忘著那個高度,一個念頭突然在腦中閃過,下面是草坪,從這跳下去會不會就能逃走?這個危險的想法讓我渾身一顫,我靜靜地看著那個高度,有那麼一瞬間,真的想推開窗戶搏一搏。
江亦會不會看到了那個未接來電,回撥了電話知道了我的事……他會不會趕來救我,站在草坪上告訴我別怕,他會保護我。
回過神時,我才發現自己哭了,真丟人,這種時候居然還在幻想英雄救美的劇情,我狠狠抹了把臉,花灑噴出的熱氣,瞬間將我包裹。
我最終還是打消了那個危險的念頭,從高處逃走實在太冒險了,萬一摔傷得不償失,不如再等等,肯定能想到辦法逃走的。
洗澡時,我注意到右腿上的劃傷已經結痂,暗紅的血痂邊緣泛著黑,像一道突兀的裂痕。我向來容易留疤,不知道這次會不會也在面板上留下永久的印記。
我用紙巾沾著水輕輕擦拭傷口周圍,簡單沖洗了一下,便換好衣服離開了浴室。
媽媽和我同住一個房間,就連深夜我起床上廁所,她也會立即驚醒,寸步不離地守在衛生間門口。這種無孔不入的監視讓我懷疑她是不是整夜都保持著警醒。
清晨整理床鋪時,我悄悄將藏在床墊下的錢轉移到了襪子裡,方便找到機會逃跑時,再回去拿錢。
大伯開車帶我們去海邊散心時,他們依舊像押送犯人一樣,把我夾在後排中間。
到海邊時,他們忙著欣賞風景拍照,我站在一旁掃視著四周,搜尋逃生路線。不遠處停著幾輛計程車,趁他們拍照我可以迅速跑過去上車走?風險太大了……大伯的車就在附近,可能我剛上車沒走多遠他們就會追上來。到那時,他們會將我看的更緊,說不定還會連夜買票帶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