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他並沒有動手,甚至連謾罵都沒有。
“外面有啥好的?人生地不熟的,出去被騙了咋辦?別總想著出去了,呆在父母身邊,有事父母還能幫襯你。”他重新端起杯子,看著我,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有些驚訝,怔愣在原地,一時間沒想明白他的意圖,按照往常,這時候皮帶應該已經抽在我背上了。
他吹了吹杯子裡的茶沫,喝了一口,“你看你姐,出去這幾年,沒個人幫襯,有時候還問我們要錢,現在她都後悔出去了,想回來呢。”
他把杯子放在桌上,“離父母近,大事小事都有個出主意的人,多好,外頭壞人多,你一個小姑娘在外面我們也不放心,如果被人騙了,哭都沒地方哭。”他從上到下快速掃了我一眼,“行了,別哭了,趕緊去上班吧。”
說的真好聽……
我吸了吸鼻子,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媽媽依舊用憎惡眼神看著我,爸爸依舊面無表情。
如果別人不知道,一定以為他們是疼愛女兒的‘慈祥父母’,我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叛逆’小孩。
我低頭盯著磚頭地板之間的黑縫,耳邊全是他的聲音,聽著他的話,我突然覺得好笑。如果那麼不放心,讓姐姐出去幹嘛呢?
他們那麼寶貝姐姐,為什麼不把她留在身邊,困在這裡呢?
那時候我一直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偏偏要把我困在那裡不讓我出去。後來才明白,他們是怕我出去會脫離他們的掌控。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無論我多乖,無論我做什麼,他們就是不會喜歡我。這種不喜歡是刻在骨子裡的,不管我有多乖巧懂事,做得有多好,他們都不會喜歡。
他們的喜歡和不喜歡真的很明顯。記得姐姐出去上學那年,想要個手機,他二話不說帶她去買。
姐姐看上了一個滑蓋的,六百八,他說有點貴,姐姐想要,他眼睛都沒眨一下就付錢了。彷彿那句‘有點貴’只是隨口說說。那是一個粉色的滑蓋手機,邊緣是白色的,很好看。
到我,什麼都沒有。我甚至連開口要的勇氣都沒有,因為知道會被拒絕,會被數落不懂事。
可怎樣才算他們眼中的懂事呢?不頂嘴,不忤逆他們,按照他們的方式活著?像個沒有思想的提線木偶活著?
他們的眼神,語氣,甚至不經意的小動作,都在提醒我,我和姐姐不一樣。姐姐是驕傲,我是負擔,姐姐是明珠,我是塵埃。
慢慢地,我學會了沉默,學會了不期待。
直到後來,我才明白,有些東西是求不來的,就像沙漠裡的魚,再怎麼撲騰也找不到海洋。
他們不喜歡我又怎樣?我照樣活的瀟灑,照樣過得自在!
第二天中午,等我忙完時,才發現倚在門口牆壁上的邵婷婷,她穿著淺藍色牛仔套裝,頭發斜紮著,偶爾側身探頭進來看我。
我小跑過去,邊解圍裙邊說:“等我一下,我去洗個手。”
邵婷婷點頭:“行,去吧。”
我把圍裙搭在椅背上,大步走進衛生間,開啟水龍頭仔仔細細地將手搓了一遍。覺得不幹淨,又拿起肥皂準備再洗一遍,看著肥皂上的泡沫,我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加快。我待會就能見到江亦了,我的手指不自覺的蜷縮了一下,手裡的肥皂差點掉下去。
我心裡甜甜的,將手擦幹淨,把頭發放下來重新紮了一遍,照著鏡子理了理衣服,覺得沒有問題,才開門走出去。
向趙嬸請過假後,我就和邵婷婷一起出去了。
“昨天回去你爸媽打你了嗎?”在去網咖的路上,邵婷婷突然問。她挽著我的胳膊,側頭看我,語氣裡都是擔憂。
“沒有。”我低頭拉了拉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