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順利進宮的他和被棄於荒野茍活下來的兄長,修家全家覆滅。
如果說對於前朝的覆滅只存留在淺薄的勾畫裡,那修家的覆滅則是實實在在在他眼前上演。
修家陰差陽錯的慘死無異於又給他附上了一層枷鎖。
一朝驚覺,他已經被逼到懸崖峭壁之上,後路早就切斷,而前路可見一斑,只能背負起這道加倍的仇恨前行。
“……小喜,他是我兄長的孩子,憑這點救命之恩,我一日日一月月一年年成為康瑞胤的心腹,十年前,小喜兩歲,我從一處鄉村找到了他。”
“小喜的娘難産而亡,兄長病重,臨死將這孩子託付給了我。”
宋鬱華目光微閃,靜靜望著似有微紅的雙目。
兩歲,當年他也是兩歲時遭逢國破。
卞修遠哂笑:“……我這輩子已是行屍走肉,便總想著多寵一點孩子。”
將他這輩子未能享受過的自由,歡喜,通通給予這孩子。
捨不得打捨不得罵,他在皇宮裡有多冷血,私下裡對小喜就有多疼寵。
“只是寵著寵著……沒些分寸,等我意識過來,就寵成了這副模樣。”
不愛念書,只愛耍一通戲法。
尋常皇子十二歲早已學富五車才高八鬥,心內早已有一番念想展望,而小喜身處境遇至此,才學有限,志向不穩。
哪怕他早先替他定下了一條至高無上的皇權之路,到底也沒好意思真把他推上去。
宋鬱華看向宋博瀚一副感嘆的神情:“……卞公身負血仇,這些年所上的諫言不過就是將康瑞胤一步步推往火坑是嗎?”
卞修遠沉默片刻:“……娘娘不都知曉了嗎。”
“卞公背了一身罵名,可就如救下我哥哥,又將我爹和宋家軍偷天換日藏在邊疆,你心裡從未真正想過要讓這個朝廷覆滅,是嗎?”
卞修遠微微皺眉,又忽地展平,勾了勾唇角:“娘娘又知道了。”
…………
他長嘆一口氣:
“………是,我從未想過要讓它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