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拂曉時分,清晨一縷日光落於柳垂澤合上的右眼。他這病養了大半月才略有起色,時至前日,已徹底痊癒。但仍不可過度操勞,與大起大落的情緒變化,這都是大忌。
昨晚他縱著墨允恩玩這玩那,險些把自己老命玩兒完了。好在他還有最後一絲力氣呻.吟著說自己真的不行了,再弄下去真的就要死了。墨允恩這才恢複理智,著急忙慌給他喂藥換洗。
手中攏著幾絲鴉發,點點亮色映明其身上無數蜿蜒痕跡,在那如玉肌膚上,觸目驚心,孰不清究竟是歡.愛一場,還是慘遭嚴刑。那是昨晚一夜荒唐的教訓,柳垂澤強忍刺痛,支身下榻,蹲在墨允恩旁邊,歪頭凝視了這個熟睡少年很久。
指尖觸上他的眉心,露出淺淺笑意。隨後穿衣束發,輕輕推門而去。
庭院內,紅梅樹下。尚明秋放肥兔下去滾雪玩,聽到動靜,側首道:“我知道萬壽山莊山腳有個鎮子叫萬柳鎮,柳玉昨夜同我說,今早便已經備好馬車,他隨我們一起去。”
柳垂澤今日難得紮起高尾,綠衣黃冠。他最後回首,卻被陽雪掩了眉。轉過臉,推動尚明秋的輪椅,輕聲道:“知道了。”
他親身入了自己設計的局,總比將眾人都害死來得好。
山門門柱邊,笑看百階盡頭殆盡人影,白聹鶴戲謔道:“造化弄人,真是造化弄人。”
“有些事不是你我能阻止的,隨意看看便好,”元易白還困得很。打著哈欠,道,“大清早的鬧什麼鬧,還嫌昨晚睡得少嗎?看完了……趕緊給我回去睡覺。”話畢,不等他有任何反應,元易白往肩部上面扯了扯大氅,腳步不停地走了。
天地一方唯剩孤人。白聹鶴倚柱顧自望山片刻,隨後意味不明,勾唇深笑,於風雪吹徹山門前,逐步轉身,恰巧錯過那翠峰間緩緩升起的旭日。
萬壽山莊山腳,萬柳鎮某處食攤前。水霧升騰散去,柳玉盯著攤主每步舉措,把老人家盯得冷汗直流,心裡發毛。是以步履匆匆擱下膳食,便腳步不停地折返回那口鐵鍋前。結完賬,柳玉左右環顧,對柳垂澤道:“大人,我們的人就在周遭,隨叫隨到。”
“幸苦,”柳垂澤咳嗽幾下,吞下一口熱面湯。道,“買些吃的分發給他們吧。我有事,需同尚大人單獨交談。”
柳玉握緊長刀,點頭:“多謝大人。”
柳垂澤輕輕揮揮手,攤開絲帕捂住唇,悶咳幾聲,挪至眼前檢視,上面赫然洇開幾團團朦朧血色。
這破身子......不爭氣啊。
折疊好絲帕,尚明秋嗅到了隱約沒於桂花香中的絲縷血氣。故意忽略,說:“這湯不錯。”
“濃鬱鮮美,應該是補氣血的,”柳垂澤用手背把熱湯推注去,淡笑道,“喝不喝?柳某親自喂。”
尚明秋當即行動自然地舀起一勺,放至唇邊吹散熱氣,淡淡回應:“……那倒也不必。”
“有辱斯文?”柳垂澤一哂。
尚明秋表情正經:“不太自在。”
“此趟去長安,要做好有去無回的自覺,”柳垂澤削著竹筷,遞至他手裡,“我倒無所謂。本是一副鐵石心腸,但你難道捨得這身邊人?”
“不捨得又如何,不去反正都是得死的,”
夾起一筷子青菜,他老氣橫秋:“正如老祖所言人生就是一波三折。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
柳垂澤低頭吃麵,感覺尚明秋大抵是被奪了舍。
昭燕交戰大半年,如今總算有了眉目。故寧雍八年,十三月三日,鄭青將軍領兵圍剿白山天坑,將交戰剩兵殘士殺了個幹淨,至此佔據上風,一戰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