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昏天暗地快馬加鞭,一紙急報跨河越川,最終停在錦王府,此前傳信可知,皇太後赴往涼山且不可信,丞相有事在身暫退政壇,禦史大夫橫遭異國權貴劫走,下落不明。而現在,國君遭難,能盡量聯絡之人,除卻花嫁,再無二選。
風塵飛揚,鄭青立馬腳落實地,攥緊暗聞火急火燎踏入庭院。彼時寧知檀正彎腰曬藥,忽覺一陣疾風略他而走。心下大駭,連忙棄藥而去,待伸手鉗制,人已闖入錦王寢屋。
“……本侯又不是故意的,”屋內,沈明玉小聲狡辯,“讓你躺著你非要坐著,讓你坐著你又非要站著,本來身子就沒好全,昨日又降溫,能不昏睡已然是不幸中之萬幸。這麼折騰,幾時痊癒?”
趴在被褥間的墨承奕生無可戀,痛苦道:“本王命苦矣。”
眼前一切滑稽且荒唐,鄭青走馬觀花,單刀直入,掀袍一凜,說跪就跪。寧知檀攔都攔不住:“請殿下重罰卑職!!”
墨承奕揪緊錦被上一朵刺繡芳華,嚇了一大跳。與沈明玉對視須臾,才強裝鎮定地茫然道:“你錯在何處?本王為何要重罰你?就算你當真犯渾,那也應當由陛下懲戒,緣何歸京尋…… ”
說到一半,他恍然大悟,震驚道:“……我草。等等等等,你這般抓耳撓腮……不會是為了告知我…告知本王,陛下死了吧??”
此話一出,沈明玉瞪大雙眼,與同樣思緒驚濤駭浪的寧知檀久立不語。雙唇微張,感覺天崩地裂,剎那間諸念橫生,不可平息。一時間,魂魄出竅,大腦嗡鳴。
…誰死了?
哦。是墨承意啊。
…哪個墨承意死了?
哦。原來是大燕的一國之君,文武百官輔佐之帝,黎民百姓擁戴之皇啊。
他真死了?開什麼玩笑。
兩人連忙否認。
不不不不不……陛下他福大命大,萬壽齊天,世世不隕,絕是此人傳錯了話。
…可是曹太尉前不久似乎剛謀反哦?
……尚未定論的流言蜚語,不可信不可信,靜候佳音才是明智之舉。
寧知檀極力撇去有的沒的,對於這阿諛之詞不信有九成。於是,他上前一步,屈尊降紆地將鄭青扶了起來,耗盡全身力氣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問道:“先勿急,本侯問你,那禦史大夫柳靜竹,目前情況可好?”
陛下同禦史大夫恩愛非常,出雙入對,若墨承意果真出了岔子,柳大人不可能杳無音信。他們這麼想著,懷盼一絲希望,可惜鄭青潘然悔悟,懊喪一句擊垮眾人高堤防線,他只恨聲道:“禦史大人他………他被歹人劫色了去……至今仍蹤跡不知!!!”
聞言,墨承奕大驚失色,短暫忘卻腰腹傷痛,一個激靈跳了起來。勢頭太猛,前額無情砸向梨木細柱,面容扭曲瞬息,又一屁股倒了回去。
沈明玉更是花容失色:“哪個歹人竟如此想不開?居然敢對柳靜竹下此毒手?!”
而寧知檀大概已被雷得五感不清,最是外焦裡嫩。迷茫啟唇閉口良久,才愣愣地:“柳大人,可一定要守住你那…僅剩的一星半點的清貞啊……”
事到最後,他都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口無遮攔說了些什麼胡話,顯然是被打擊得不輕。
老皇帝枯骨孱弱,大病不起已是常態。這日上朝,他披裘側臥龍椅,不斷飲藥續精神。而微雨澹則坐到龍椅齊平之位,垂眸聽政。表面功夫也懶得去偽裝自貶。皇子歸朝,柳垂澤身為儲君無官服相襯,單著一件月白衣袍就匆匆趕了過去。
大宏文臣官袍是極深的黑。銀絲鶴紋,束頸袍領,威嚴且莊重,一看上去就不好惹,大多皆是狠角色。
而武官…嗯。淺粉色,金線卷草邊,甚是風.騷,挺入他的眼的。只慶幸今日沒著桃衣粉披。
以往他貴為一國禦史之首,此刻在故國無一高職,不禁有些許傷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