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劉震天臉上的表情十分僵硬,但是旁觀的手下也看得出他的神情有些傷感。他並沒有停下前行的腳步,而是緩慢地遊走在墓碑與墓碑之間,一會兒撫『摸』這個墓碑,一會兒撫『摸』那個墓碑,彷彿在跟死神對話。
“古老的山川和廣袤的大地,孕育了各種各樣的英雄豪傑,包括我和羅樹林,還有陳霸先這樣的風雲人物。想當年我們三個少年共同成長,懷揣夢想,實現各自的遠大抱負。可是後來我們長大成人,卻變成了三個不同的敵人。一個已經死在你手裡,還有一個我們準備殺死他。”
仰天長嘆的劉震天終於停下前進的腳步,他站在一塊嶄新的墳墓旁邊。那個微微隆起的土堆前豎立一塊無字的墓碑。跟隨左右掩護的黑衣人和劉佔元等人也愣住了。
劉震天輕輕地撫『摸』那塊幾乎沒有任何碑文的石板,大發感慨地說道:“羅樹林把畢生的心血獻給了紅『色』革命,陳霸先卻跟命運玩弄他的權術。而我背井離鄉,拋棄所有,營建一座屬於軍統的地下王國。”
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而這就是我比他們兩個強大的主要原因。小劉啊,現在你可以開槍『自殺』嗎?”
劉佔元顯得非常平靜,他脫口而出地回答道:“可以!沒問題。”
說完,他毫不猶豫地拔下腰間的勃朗寧,然後迅速地拉動槍栓上膛,端起槍口頂住自己的太陽『穴』,表情冷漠地看著劉震天。
劉震天輕輕地搖了搖頭,同時向身邊的陸軒擺手示意。陸軒心領神會,他一個箭步上前奪下劉佔元頂住腦袋那把的手槍。
劉震天看了一眼陸軒,然後掃視旁邊那些隨時為他擋住子彈的黑衣人,面目猙獰地叫道:“他們也可以跟你一樣為我而死。這就是我的地下王國。可憐的羅樹林為了他的紅『色』革命客死他鄉,陳霸先不再相信中統,更不相信日漸孱弱的中國能走出困境。我背叛了自己的信仰,卻得到了你們的擁護與愛戴,擁有自己的王國。”
劉震天一聲長嘆,然後把捏在手裡的那束野菊花放在胸前,接著語重心長地說道:“生命只有一次,有限的生命需要至高無上的權利保障,人身才能安全,而權利需要龐大的暴力機器才能維持。你們就是我強大的力量,因此我看重你們每個人,特別是你劉佔元,我甚至有意把你培養成為軍統的接班人。可是你這個傢伙偏不爭氣,你太讓我失望。”
劉佔元低頭跪在對方面前,他強忍著即將噴湧而出的淚水。看似陰冷的劉震天其實也在流淚,不過臉上淺淺的淚痕不易被人發現。
當劉佔元抬頭之時,他分明看到對方眼角流下的淚滴落到那塊無字的墓碑上。劉震天凝視高空幾秒鐘,然後將手裡的野菊花輕輕地放在那塊墓碑的頂上,他瞬間恢復往日冰冷而陰狠的模樣,略帶命令的口吻,不容分辨地叫道:“小劉,你把這座墳墓裡的屍體挖出來吧。”
劉佔元驚愕地抬起頭,明知故問:“司令,為什麼挖人家墳墓?”
話音剛落,陸軒連忙抓起一把鐵鍬扔到劉佔元的跟前。劉震天看了那把鐵鍬一眼,隨即慢條斯理地解釋:“因為我殺了那麼多的共黨,從來沒有叫手下埋過任何一個死人,你竟然親手破壞我立下的規矩。”
劉佔元愕然地看著劉震天不容置疑的眼神,然後低頭沉默。因為他非常清楚這座墓地下面埋葬的死者是誰。
劉震天輕蔑地笑道:“賀魯少爺,你是不是錢多得慌?自己掏錢買這麼貴的墳地卻假裝不知道?裡面埋下的死人不是對你有恩情嗎?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恐怕他是世界上第一個把你當做兒子看待的老傢伙。不知道你看到他會想起誰?想起你的爸爸,還是你的媽媽?無論你想起誰,到最後他都被你殺了。人死也就算了,你還把人家大卸八塊地解剖。現在你是不是想把他扒出來挫骨揚灰啊?”
劉佔元故作輕鬆地站著,當他看見劉震天臉上那個殭屍般的神情時,才意識到問題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他面部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幾下,然後雙唇顫抖地叫道:“司令,人死不能復生,挖他的墳墓於事無補……”
劉震天卻不以為然地獰笑道:“呵呵,在你看來沒有任何意義,對我而言意義重大,因為我不能為你開了先例,趕緊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