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宗伯的話,還是一如既往地氣人,姬亶忍不住心中苦笑。
“我是不行了,大概也就這幾天好活,你怎麼樣了?”
大宗伯聽到姬亶的話,五彩面具之中,雙眼如有神光綻出,看向了姬亶。
在他身上,一種強橫的威壓油然升起,四周空氣都似乎凝結起來了。
那盞油燈,熄了又良,亮了又熄,變幻不定,明滅不定。
姬亶絲毫不介意,他輕聲咳嗽著,牽動著五臟六腑,渾濁的目光直視眼前的五彩面具,絲毫不作退讓。
“百年之前,你我初識的時候,我們便有約。我將建邦立國,你掌建邦之天神﹑人鬼﹑地示之禮,以佐這新建的邦國。”
“百年過去了,我這邦國雖然立起,但是在眾戎狄之中,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崩滅的危險。”
“我在之時,有你相佐,我去之後,後代子孫卻再沒如你一般的人佐助啊。等我入宗廟之後,卻不知這份基業,還能不能在戎狄環伺之中維持了。”
姬亶絮絮叨叨說道,似乎是在說給大宗伯聽,似乎又是在自言自語。
聲音不大,盡是他心中的憂慮。
“說吧,你半夜將我喚來,到底是什麼事情?”
大宗伯聲音依舊平靜,彷彿剛剛姬亶那發自內心的感慨,沒有影響他分毫。
他認識了姬亶上百年,也知道這種夜半點燈相會,對方必有大事相托。
姬亶渾濁的目光,忽然一亮:“我想請你看看,我這些後輩子孫之中,有沒有適合修行你這一脈法門的。如果有的話,還請你收一兩個為弟子。未來之時,我們共同開創的邦國,當無憂矣。”
他這話說完,大宗伯沉默了,久久不語。
房中一片寂靜,便連蟲鳥之聲,都難以聽到。
“善。”
良久之後,才有一個字從他口中吐出。
說完之後,大宗伯拂袖轉身而去。
在他離去之後,姬亶重新將目光看著那盞油燈。
光明啊光明,是世間最為美好的事物之一,只是不久之後,他恐怕再難以見到了。
“還真被你預料準了,這位巫祝一脈的朋友,竟然真同意你的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