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見得吳克敵和陳鑄的人,這些流民又升湧出希望來,此刻正在賣力追趕前面的隊伍,見得楊璟幾個掀起陣陣風塵,疾跑而過,這些人的精神便更加振奮起來!
楊璟和劉漢超身先士卒,但見得一匹老馬希律律嘶叫著,正往這邊跑,屁股上還扎著一柄刀,鮮血流了一路,失控往前一摔,眼看著就要將後頭一名孩童給壓住!
劉漢超眼疾身快,低喝一聲,炮彈一般撞在那馬匹上,竟然硬生生將那馬匹撞開,擦著那女孩子的身邊滾將過去!
女孩兒並未察覺到身後的危險,只顧拉著母親的衣角,碎步踉蹌地往前走,直到那馬兒滑到前面去,拖了一地的血,她和母親才回頭一看,臉色頓時煞白如紙!
此時劉漢超如那天神下凡一般擋在她們的身前,橫槊而立,背影如山,漫提有多神武了!
那女孩兒突然鬆開母親的衣角,走到了劉漢超的身後,扯了扯劉漢超的袍角,仰頭將一朵小黃花高高舉起來。
劉漢超低頭一看,那小女孩子吸著鼻涕,鼻子都凍得通紅,那婦人趕忙過來拉扯小女孩,劉漢超見得那婦人,一下子也看痴了,過得片刻,才收下那小黃花,看著婦人拖著孩子低頭猛走。
此時不斷有戰馬這邊亂逃,馬背上的騎士早已不見蹤影,楊璟往前一看,這悽風冷雨的,前頭只是不斷傳來喊殺和哀嚎聲,人影閃動,也分不出個敵我來。
劉漢超將小黃花收入懷中,朝楊璟道:“楊大人,劉某打個頭陣!”
未等楊璟點頭,劉漢超已經往前頭衝了過去,那冰涼的槊刃拖在地上,時不時被砂礫和石子刮到,發出叮鈴叮鈴的脆響,如同綁在索命鬼腳脖子上的鈴鐺!
楊璟與宋伯仁等緊忙跟上,這才走了幾步,但見得吳克敵的騎兵們已經逃了回來!
“賊人還有後援!”其中一名逃兵見得楊璟等人,當即提醒著,但許是醒悟過來,自己可是逃兵,當即羞愧地站著,繼續逃也不是,想要往前又不敢。
楊璟臉色陰沉下來,朝那逃兵道:“臨陣脫逃,按律當斬,不想死就麻利點跟上來!”
楊璟丟下這句話,甚至沒去看那逃兵,前方劉漢超已經殺入亂軍之中,陳鑄的朴刀陣還是比較犀利強悍的,吳克敵的騎兵敗下陣來之後,便依靠朴刀陣支撐著,且戰且走。
這些個騎兵用隨身小木盾擋在前頭,槍矛已經丟掉,只端著腰刀,在朴刀陣周遭助陣,此時楊璟才看得清楚,這些賊軍穿著各色衣衫,赤著腳丫,手裡揮舞著大砍刀,看他們或藍衣或黑褲,包著大頭巾,便該是蠻族的兇徒,其中一些穿著藤甲,手持滕盾,手裡要麼鐵頭竹槍,要麼生鐵大柴刀,也著實兇悍!
要命的是這些個蠻兵還有人在後頭放冷箭,這些竹箭雖然勁道不足,但蠻人常年在山裡討飯吃,準頭卻讓人吃驚,楊璟才來了一會兒,便見得不少人眼睛臉面中箭,捂著滿臉血跡嗷嗷叫著往後退。
吳克敵和陳鑄見得楊璟帶著劉漢超等人來了,雖然沒能打退敵人,他們這些個先鋒軍也有些慚愧,但此時好歹也有了援軍,心裡也就滿滿的感激。
“林勳呢?”楊璟朝吳克敵和陳鑄問道,身為矩州兵馬都監察的林勳,此時並不在佇列之中,吳克敵也不敢隱瞞,當即答道:“吾等見得林勳領著一小股親衛深陷敵陣,想要衝開賊軍的陣型,沒想到賊軍有竹槍陣,咱們的騎兵到底人少了些,衝不開陣型便敗下陣來了…”
楊璟眉頭一皺,也不與他羅嗦,因為劉漢超已經撥開一片咻咻射來的竹箭,撞入了敵陣之中!
這馬槊能挑能刺能砍能掃,堪稱萬兵之王,再加上劉漢超這等絕世驍將一般的猛人,那些個蠻兵的滕盾竟然連人帶盾一併被砸飛出去!
宋伯仁大修揮舞,將竹箭捲開,那三尺青鋒便如劍尖長了眼,身若水草之中的游魚,穿插到敵陣之中,所過之處,敵人無不倒地,真真是匹夫一怒,血濺五步,殺人紅塵中,脫身白刃裡!
楊璟見得此狀,便咬了咬牙,跟在了劉漢超二人的後頭,從敵陣的缺口衝殺了進去!
劉漢超等人止住了敗勢,又開啟了突破口,吳克敵和陳鑄自然要知恥而後勇,朝諸多弟兄們高聲下令道。
“敢不拼死耶!”
陳鑄朴刀一揮,敵人偌大的頭顱咕嚕嚕落地,血柱茲茲當空噴射,這位兵馬鈐轄已經殺入了敵陣之中!
楊璟往後掃視了一眼,見得陳鑄和吳克敵又帶著人馬殺了回來,心頭也稍安,與劉漢超宋伯仁往前衝殺了一陣,終於見得前頭的亂賊正在圍殺著林文忠的長子,矩州兵馬都監察林勳以及他僅剩的十幾個親兵!
看著林勳那浴血奮戰的身影,想起那些個垂頭喪氣的流民,楊璟突然心生感慨,人都說虎父無犬子,若大宋朝多一些林文忠林勳這樣的父子,何人還敢說大宋的軍隊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