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爺,糖好像不夠。”小廝眼巴巴地盯著主子的手。男子彎唇:“那你再去稱點。”
小廝單膝跪地…秀芸見此眼睫不由輕顫,宮禮?待那小廝跑來,她看清了立馬低下頭,真是宮人。七爺…是去年剛被封王的七皇子嗎?
男子散完手裡的糖,抬眸看向對街。有馬蹄聲來,他轉首望去,雙目一緊,立時退入巷子。
一行十二輛黑木馬車,正是沐寧侯府特有。車上坐的是歸京的沐晨煥一家。趕車的車夫眼利,在經過巷子口時眼仁右移,沒看到那抹身影,也不糾結。
沐晨煥一著家,就將小舅子的摺子交於父親,並告知折中內容。沐寧侯把雲崇青的摺子封上他的封,趕在宮門落鎖前遞了進去。
皇帝閱後,煩躁了許久的心情終於好了不少。有心想去熙和宮,但又忍住了。瑩然都把宮權交還皇後了,他這時去…去叱罵嗎?
“貴妃的身子如何了?”
終於問了。方達抱緊拂塵,頭垂得低低:“回皇上的話,江太醫說貴妃娘娘是受邪寒。邪寒拔除,再將養些日子就好了。”
皇帝也委屈,他是做樣說了幾句重話,可轉頭不還是讓沐晨彬攜密旨出京辦差了?
“朕也累了,伺候洗漱吧。”今天他想早點歇息。
巫族施蠱禍害民間,愈演愈盛。北方因著寒涼未消,情況尚好。南邊天暖,蟲卵早孵,百姓懼極。尤其是周邊有人死了的,稍微見著只飛蟲,都被嚇得肝膽俱裂。
才幾天,又有不少急報抵京。皇帝氣得脖子都粗了,當朝申飭了六部尚書,並再派精兵五千南下平亂。
三月初二,芍伊好好陪兒子玩了一天,晚上親手做了小家夥愛吃的貓飯,看著他大口小口地吃完,心裡滿足又愧疚。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見到明日的晨暉?在乳母將孩子抱離後,眼淚刷一下滾落。
皇帝有好些日子沒進後宮了,今晚點了芍昭容。儲寧宮,芍伊坐在妝奩前脫簪去飾。沐貴妃是個好主兒,也就她的話在禦前還好使點。
十皇子惦念父皇…她這個做母妃的到底利用了孩子一回。
戌時正,儲寧宮外吟唱:“皇上駕到。”
無人迎接。皇帝蹙眉,進到正殿,見空蕩蕩,心裡不禁起疑。芍伊不是個矯情人,也不好玩花樣,在誕下小十後更是安分。他一直覺這是個活得明白的女子,因此還高看她一眼。今晚…闊步往內殿,繞過門口擺屏。
方達警惕,有兩個樣子平平的宮人眼神都變了。
內殿,散著發的芍伊著一身素淨,跪在地上高舉一卷軸。皇帝見此,銳目一眯:“方達,著人去照看十皇子。”
“是。”方達半擋在皇上面前,抱著的拂塵從左換到右。綴在最後的兩個宮人,轉身去偏殿。
芍伊眉眼不抬:“皇上…”一滴淚啪打在地上,“妾身馬紹寜告前冠南侯冠銘飛殺人栽贓。妾身先祖馬良渡是清白的。”咚一聲,叩首在地。
噝…方達握緊拂塵,宮裡還真是臥虎藏龍。皇帝眼底幽冷:“你不是皇後宮裡的芍伊。”
語氣篤定,馬紹寜聽出來了:“是。妾身不齒偷子,隻身不由己。但進宮能見到皇上,得寵幸生下小石頭,是妾身厚福。妾身想放下仇恨,可夜深人靜時每每閉眼,都是先祖死不瞑目的悽慘。
妾身沒見過他,但他就在妾身心裡。
馬良渡是大雍第一文士,不是賊。先祖寒窗十年,學成報國,不該受奸賊汙。妾身別無所求,只求皇上看完狀書和妾身所呈證據。之後,皇上要殺要剮,妾身皆感念聖恩。”
“那小十呢?”
馬紹寜痛哭:“是妾身對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