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倒個水的工夫,雲崇青來尋,小家夥已經撅著屁股睡熟了。站在小圍床邊,伸手試了試孩子的體溫。幫著掖好薄被,調暗了燈,看了眼小小書案上的《彙思》蒙學,笑著離開了隔間。
溫愈舒梳洗完,見夫君不在裡屋,便知人去了書房。走向設在東牆角的小隔間,進入瞅瞅小甜果。聽著他的小呼嚕,她身心都充盈了。
孩子斷了奶,夫君便將兩個乳母送回了京城。他們帶著睡了三月,等小甜果習慣了沒有乳母的日子,就在裡屋裡隔了個小間出來。夫君告訴小甜果,這便是你的房間了。然後領著他選木材,打小圍床、小書案、凳子桌椅。
等小隔間佈置好,小甜果迫不及待地入住。爹孃就在一屋,他自個睡一點沒鬧。
溫愈舒驚奇於丈夫的思想,愛極了他領小甜果時的模樣。
書房裡,雲崇青自研墨,對照著他原本的計劃,思慮邵關那方的事兒。齊氏行為,他定是要透露予祖父。再稍稍示意,灶膛裡的火過旺,未必是佳?
他尚年輕,也不急著入大吏之列。
心思百轉,邵家…不由得想到邵書航。
他是不是還可以做點其他?譬如引導引導什麼人…
翌日,雲崇悌接手十二弟遞來的信兒,有些意外:“家裡是出了什麼事嗎?”
一旁咬著頻婆的記恩,斂下眼睫。圓包他娘說,和春堂來信了。和春堂來信,無外乎一點,事關田芳。江太醫有事,都是走沐寧侯府的線往這送信。
雲崇青也無意隱瞞:“是我祖母在打聽田芳。”
“叔祖母咋這麼多事兒?”雲崇悌鎖眉,垂目看了眼拿著的信。
記恩冷嗤,不予置評。
雲崇青坦言:“若僅僅是好奇,那知道也無妨。如果有旁的心思,我想伯祖父和祖父會妥善處置。”
那倒是,他爺和叔爺最恨的便是家裡有誰壞十二弟前程。雲崇悌嘆氣:“但願叔祖母沒憋什麼壞。”
記恩沒做這夢,啃完頻婆,將核扔進廢簍裡,轉向老弟:“你怎麼安排的?”
“安排上確有變動。”雲崇青拿出他昨夜畫的局:“我以為祖母不是平白去打聽田芳的,故…”手點向邵關府城,“咱們得帶上邵家。”
跟了十二弟三年餘了,該知道的雲崇悌都知。他把信揣進懷:“叔祖母知道田芳的來歷,能不告訴邵家嗎?”
“不為邵家,齊老太太就不費心勞神打聽田芳了。”記恩剔牙,嗤了下:“咱們得知會藺中睦一聲,讓他防著點。”
“這個是一定的。”雲崇青還在想著心中所謀:“邵書航這幾年沒少折騰,雖放棄了科舉,但已經在管邵家的莊子。我想用他…”抬眼看向兩兄長,“探一探郭陽。”
記恩心中快轉,片刻後點首:“可以。邵書航他娘死後一年,爹在任上續娶。邵瑜娘娘三一死,其便孤零零了。”
孤零零一人,了無牽掛,行事上也就沒了顧忌。雲崇青腦中浮現建和二十一年回鄉途經邵關府時,與邵書航在邵府大門外對峙的場面。那雙充斥著怨妒與陰鷙的眼,豈會眼睜睜看著他這個賤僕之子飛黃騰達?
“祖父一直在盯著邵家,這次正好方便了我們。我寫給祖父的信,內含兩封。一封是特地為祖母準備的。祖父那,若祖母有所動作,他會截下,再照著祖母的行書,擬另一封信送往邵關,偶遇邵書航。”
邵書航的野心,哪是管幾個莊子就能填滿的?他要的是整個邵家,要的是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