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有高行周、高行珪二人憑著家傳的槍法為表率突騎破陣,勢頭上壓制住兵力大概對等的梁軍哨騎,也迫使得對方其餘騎兵呼號奔走,開始返身潰逃。然而這撥梁軍也絕非孬兵弱將,馬術嫻熟,也可說甚是剽悍,縱然此番遭遇戰殺敵一千有餘,迫使餘眾只得往西面潰逃,可是由他們哥倆統掌的哨騎部眾也不免撂下了三百多具屍首。
何況真刀真槍的戰陣當中,每一次催馬奮力衝撞廝殺,也都不免好損耗大量的氣力。
高行珪也感到自己雙臂有些痠麻,可即便汗透衣甲,他仍覺意猶未盡,遂又一擺長槍,當即又高聲喝令道:
“梁賊也不過如此,也不過殲敵千人上下,這又算什麼了不得的功勞?爾等隨我繼續西進,再撞見梁賊哨騎,也務必要悉數蕩滅,而重挫敵軍銳氣,要得功名富貴,到底須拿性命去拼!”
然而周圍眾騎正待響應時,高行周卻趕忙催馬上前,並勸說道:
“堂兄,敵軍既已侵襲至澠池,此間距離洛陽不遠。此番梁國大舉侵攻,也必定要集結重兵進犯洛陽等河陽重鎮,我們這一路哨騎已已折損了不少兒郎,倘若遭遇大股敵軍只怕難以抵敵,還是儘快回去報說軍情,才更為穩妥,以策萬全。”
高行珪聽自家堂弟當面奉勸,心裡卻微感不快,畢竟若是按其原本軌跡,高家家主高思繼如果為李克用所處,他遂仕燕國劉仁恭為騎將,史載評述也是驍果出諸將之右的人物,非但爭強好勝,而且為人功利心極重,一直心念的就是爭取儘早揚名立萬,謀求更多的顯達富貴。
所以即便高行周所言在理,高行珪仍然有些不耐的回道:
“兄弟太過把細,何時又能建立大功?你我奉命哨探梁賊蹤跡,也才只不過撞見一路斥候,便趕集要回去報訊,也不免為時尚早了些。何況敵軍敗兵回去報急,不多時梁賊也將知我大軍即至,不妨一鼓作氣,再殺潰他幾撥哨騎,就算撞上大股敵軍,我等盡是騎軍,若梁賊勢眾大可以及時撤返回去,又何必如此瞻前顧後?”
高行周聞言只沉吟片刻,可當他再抬起頭來時,語氣卻堅決無比:
“堂兄,還是派遣軍健速速去報說聲息才是,這事須聽我的。也不只是穩妥起見,哨騎亦可繼續往西面哨探,依我之見,咱們這一路輕騎若能起到誘敵之效,更是再好不過了。”......
本是隸屬於澠池縣治下的一處鎮坊,內內外外卻滿是屯駐的梁軍將兵車馬。正值軍中生炊造飯時,幾隊伙伕忙前忙後的取水,位於鎮坊左近寨棚營帳間行軍用的灶臺也已生起薪火來。
然而鎮坊中還有大批尋常百姓模樣的人,正被梁軍士兵威逼叱喝著,或者搬運土石,或者往載負輜重的廂車上裝載軍械。他們絕大多數都是為來得及得接引入城避禍的縣鎮生民,被洗盪而來的梁國軍隊搜捕到,也不得不受脅迫被當做奴隸苦工使喚。
不止是眾多鄉民男丁餓著肚皮,哪怕早已筋疲力盡的老弱,只得任憑那些凶神惡煞的軍士驅使,也尚還不知當他們苦力活做盡時,又能否保得性命在...鎮坊中一處門口有幾具屍首橫倒的莊院當中,隱隱的還有女子的哭泣聲傳出。
即便陝虢、河陽地界,大多當地百姓先前還都曾是梁國治下子民,可是既然已經死心塌地的轉認魏國是他們頭頂上的那片天,朱溫對待敵對勢力治下生民的手段可從來不會心慈手軟。
而且這次與李天衢要決一死戰,朱溫也很清楚自己是再等不得了,只能來賭。所以哪怕終究無法重挫魏國大軍,繼而奪回中原諸地,本著“我得不到的寧可親手毀掉”的極端念頭,所過之處就算殺光魏國治下男子,擄掠盡女子為奴再退回關中去,朱溫放任各部軍旅對尋常民眾燒殺擄掠,可不會再有半點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