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廝殺兩撥軍旅便已打出了火氣,然而忽然又有一路兵馬抵達戰場,而且還是從後唐治下領土的方向疾奔而來,這也立刻引起了兩軍將士的注意。
方自挺起長槍發力一蕩,將一名敵軍步將生生挑飛到半空當中,又狠狠跌落的王景仁,也注意到有敵方援軍即將殺至。怒目瞪視過去,眼中也不禁流露出警惕之色,可想到就此收兵,王景仁卻又覺得十分不甘心。
然而符彥超很快也催馬趕至他的身旁,並疾聲勸道:
“王都知!後唐已派遣兵馬,前來接應李紹瓊這廝,而且看來對方騎軍數目眾多。再廝殺下去,若是為敵軍抄截後路...何況葛節帥統領揚武本部牙軍,距離此處尚還有段路程,而這裡又臨近敵境,仍要廝殺下去,戰局實對我方不利!”
情知符彥超說得有理,王景仁也並非是一打起仗來便要蠻幹到底的渾人莽夫。而且他注意到,朝著這邊快速逼近的那一撥軍旅,也以大隊大隊的騎兵為主,匯聚成陣,人喊馬嘶的行伍間兵刃林立,透著股森然殺氣,打眼一瞧便知也是訓練有素的部眾......
又有大股敵軍襲至,到底也不可太過莽撞了......
王景仁心中念著,終究還是發了聲喊,同符彥超命令各部軍騎漸漸的操控戰馬放緩奔速,可諸隊騎兵神情仍格外警惕,他們雖然與李紹瓊乃至疾奔過來的軍旅拉開了一定的距離,也仍緊綽著手中兵刃,而注意著敵軍那邊的動向。
一彪煙塵,直漫卷到李紹瓊的身側。當他微眯雙眼,側目打量過去,就見統領軍騎趕至的那員袍澤將領臉上掛著觸目驚心的疤痕,那般模樣也甚是剽悍生猛...也正是先前更早殺入邢州地界,卻為葛從周所統領的揚武鎮主力牙軍殺敗而只得北返,經整頓部曲而眼下前來接應的後唐宿將李嗣恩。
雖然李嗣恩目光如刀,也正朝著於遠處停止攻勢的敵軍騎眾瞪視過去,可是他並沒有急於率部攻殺過去,而是側過頭乜了李紹瓊一眼,便沉聲說道:
“南朝陸續增兵,局勢對我軍也是愈發的不利...陛下既已下詔令,俺前來接應各路兵馬班師返程,你也不必再廝殺下去了,隨俺撤返至趙州整頓過後,再回太原向陛下覆命便是......”
即便李嗣恩的話聽得真真切切,然而李紹瓊陰測測朝著前方王景仁、符彥超所部敵軍那邊望去,那般神情仍猶如一頭嗜血的豺狼:
“魏狗就在眼前,為何要撤?何況這夥廝鳥尤為可惡,屢番襲擾撩撥,今日我麾下又折了不少弟兄!既然是他們執意討死,也應當趁勢將其趕盡殺絕!”
李嗣恩可不是什麼好脾氣,他聽李紹瓊不肯按他的吩咐退兵,立刻把眼一瞪,而當即呵斥道:
“陛下旨意,你膽敢不從?要與南朝廝殺,以後有的是機會!直娘賊,你這廝卻以為我怯戰不成!?眼下我朝各路兵馬以陸續撤軍,如若戀戰糾纏下去,直待南朝其餘諸部敵軍來時,而致使我軍將士還要無謂死傷,你又該當何罪?”
被李嗣恩劈頭蓋臉一通叱罵,一股戾氣也自李紹瓊胸中驟然漫起!可他立刻回過神來,情知自己即便受李存勖器重,可是那李嗣恩畢竟是先皇養兒,還是方今後唐帝君的義兄弟,在軍中資歷深厚、地位尊崇...就算李紹瓊兇殘成性,卻也很清楚他也實在沒有必要與李嗣恩結下樑子......
凜然的殺意,在李紹瓊眼中稍顯既逝。只片刻的功夫,他那臉上竟然擠出幾分笑意,只不過他笑得那副模樣,讓李嗣恩瞧得很不舒服,心中不由的又泛起幾分反感:
“...李都知說的是,末將雖有心為國建功,以報陛下賞識提攜大恩,可到底還是莽撞了。誠然如你所言,以眼下形勢而言,也當退兵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