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大殿當中,只剩下朱友貞、皇甫麟這對君臣的身影在搖曳的燭火下相對矗立,氛圍也顯得格外的壓抑。現在的朱友貞,看上去便已像是丟失了三魂七魄的軀殼,他神情木然,直勾勾盯視過去,忽的竟開口說道:
“不止晉國河東李家,與我朱氏宗室有深仇大恨,朕與魏國亦是世敵,魏、晉兩方既然素來聯手意圖滅我梁國社稷,想必為魏軍擒執之後,朕也將被當做人情交由晉王發落......
與其落到敵人、世仇手中受辱,所以要託付於卿的重任...便是取朕性命,如此起碼能落得個痛快的死法,是朕無能,終究要國亡家破,愧對父皇,也合當以死謝罪。”
“什麼!?”
朱友貞語調失落陰沉,可是皇甫麟卻好似耳畔邊炸了個響雷。他呆愣在當場,過了良久,才又悲慼的疾呼道: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臣又怎能做出弒君那等大逆不道的歹事!?即便是抗拒皇命...乞請陛下莫要尋短見,而臣...也斷然不能從命!”
朱友貞卻嘿嘿冷笑了幾聲,如今他這副模樣,也與孤魂野鬼沒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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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方才不是還說朕若下旨,縱然赴湯蹈火、也是在所不辭,怎的這轉眼間便要食言了?是啊...卿不肯下手...而將朕擒執住獻於魏人,這可是大功一件吶......”
皇甫麟聞言,心頓時似被無數鋼針刺穿,胸腔內滿是股悲忿憋屈的鬱郁之氣,似乎使得他無法呼吸...胸腔起伏的愈發激烈,忽然皇甫麟大吼一聲,又忿然道:
“抗旨不遵,罪當死!臣既不肯遵從陛下旨意,合當自裁,也唯有如此,才能以死表明心跡!”
皇甫麟忿聲喊罷,他腰挎的鋼刀已嗆啷出鞘,雪亮的刀鋒撩動,眼見要搭在脖頸上便將用力一抹...然而這個時候朱友貞忽然動彈起來,他疾步上前,竟伸手握住刀身。鋒刃切割指間肌膚,鮮血開始順著指縫流淌出來。
而朱友貞切身體會著血肉被割破的痛楚,不覺兩行眼淚順著臉頰緩緩流下,他直視向滿面驚愕的皇甫麟,又悽然念道:
“痛,當真好痛...朕果然懦弱,怯於自我了斷,也唯有假手於人...當年朱友珪弒殺父皇篡奪皇位,而惹犯眾怒,朕方才得一眾舊臣支援,揮師攻入長安,朱友珪走投無路,便勒令麾下爪牙取他性命。
朕追廢朱友珪為庶人,從宗室除名,也再不會認他做二哥。然而萬萬沒有料到,這卻又輪到魏軍殺入長安,而朕也要與朱友珪落得同樣的死法...而他為何不敢自戕,而非要由屬下動手,朕如今也已徹底明白了......
愛卿肯以死明志,確為我梁國忠烈...可如今這等形勢,我梁國社稷終將覆亡,也無中興重振的指望...朕生無可念,更不願為魏、晉那等世敵大恨擒俘住,只是當真怯於自戕,眼下也唯有愛卿可以助朕做個了斷...非是你犯下弒君大罪,而是朕一心求死,乞請成全...而愛卿卻仍是不肯麼......”
聽自己竭忠效死的主公吐露心扉,泣訴過後,驚詫惶恐的皇甫麟呆立片刻,也已是熱淚盈眶。又經歷一陣死一般的沉寂,他不禁痛哭出聲來,再望向哀痛欲絕的朱友貞之時,皇甫麟狠狠的咬了咬牙,終究還是用力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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