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撞殺入陣寨外側,然而被層層圍困住的兵卒卻是慘叫連天。血雨飛濺間,大批晉軍甲士面目猙獰,擎起鋒刃閃動著寒光的軍械,陸續將那些腹背受敵的契丹騎兵砍翻搠倒。
而李嗣恩身先士卒,也立刻撲上了過去,他揮舞著一柄砍刀左衝右突,已經接連挑落砍翻七、八個落馬的敵軍,也殺得周圍不少契丹兵卒都下意識的要避開這個臉上刻著老大一條疤痕的晉軍悍將!
可恨!國主委以我重任衝破陣列,若是狼狽敗返,又怎有顏面回去覆命!?
由耶律阿保機親自指派,試圖衝破晉軍外圍陣列與柵欄的契丹大將阿魯齊不禁握緊雙拳,不但雙眼幾欲噴出火來,胸腔內也似有一團狂暴的怒火騰地燃起。他也已望見,李嗣恩就在不遠處掄動砍刀,大肆斬殺麾下兒郎,便立刻橫下心來,哪怕拼死也要先除了那個晉軍將領!
耳畔卻忽的炸起淒厲的破空聲,阿魯齊渾身一震,下意識的轉頭望去時,一支狼牙箭便當即從他的右眼貫入,鋒利的箭簇鋒尖,還生生戮穿他整個顱腔,旋即從後腦突出...阿魯齊另一隻眼睛如死魚般突出,他渾然沒有料到,自己還沒來得及與就晉軍大將廝殺,卻已要被一支冷箭取了性命......
阿魯齊的目光很快開始渙散,他的身體晃了幾晃,便從馬背上頹然栽落下去。李嗣恩卻仍在帶領著麾下步卒圍攻契丹餘眾,手起刀落,當即在另一員敵將頸項割裂就開一道的創口,氣管動脈盡斷,血沫不住向外噴濺,而那契丹將領能捂著頸項,也瞪大眼睛,喉頭嗬嗬作響,最終仍是不免仰面倒了下去......
李嗣恩有子二人,幼子名為李從郎,眼下年紀還小,所以尚還未出仕從軍,可是他的長子名為李武八,按史載“騎射推于軍中。嘗有時輩臂飢鷹,矜其搏擊,武八持鳴鏑一隻,賭其狩獲,暮乃多之”...而李武八協助父親殺敵,當即一箭取了敵將阿魯齊的性命,他手中緊綽的硬弓弓弦兀自顫動時,便又大聲喊道:
“阿爹!衝入陣寨的契丹狗差不多殺絕了。是時候命兒郎上前重新架起鹿砦,再穩固住陣列!”
...當李嗣本統領著各部晉軍步卒退入陣中,又由諸隊弩手疾步上前,將重新扣弦上矢的弩機朝外對準之際,他們腳下也滿是血肉模糊的契丹將兵屍首。
即便又有契丹騎眾冒死前來試圖撞破晉軍外則的佇列與柵欄,這一次統領軍馬的騎將,也是拼命撞過鹿砦,卻遇見了好整以暇的晉軍大將周德威...沉重的大槌以雷霆萬鈞之勢砸將下去,那契丹騎將的腦瓜被砸個稀碎,鮮血混雜著腦漿,紅白之物也登時從碎裂的頭顱中噴濺開來;
下一輪猛攻,另一員騎將身上插著幾根羽箭,拖著傷重的身軀,還沒有來得及摸到把守另一側陣列的李嗣本近身處,便已被一槍搠翻墜馬,旋即便有大批的晉軍步卒湧上前去,掄起大斧、札刀等兵刃斬落下去,而將其亂刃分屍......
畢竟以弓馬輕騎為主的契丹馬軍,並不具備重甲騎兵那般攻堅破陣的實力。耶律阿保機試圖鑿穿李存勖坐鎮的陣寨,不但以失敗而告終,也使得麾下契丹軍馬傷亡的數量成倍增加。
即便人多勢眾,可是契丹各部騎眾,也只能以晉軍軍陣為中心縱馬繞圈打轉,便如狗咬刺蝟、無從下口。而但凡有敵騎進入射程範圍以內,一排接一排的箭矢再度掠空而起,鋪天蓋地地向著契丹騎兵頭頂攢落而下,賓士遊走的騎軍陣列當中,便又倒下一片人馬......
久攻不下,許多士兵胯下騎乘的戰馬也開始喘息粗氣。統領各部騎眾的主將不但怯於再上去拼命,其中又一些人,反而已經開始對他們的主公耶律阿保機心生怨意......
畢竟耶律氏所代表的迭剌部,眼下還只是契丹諸部之一,其餘還有乙室、品、楮特、烏隗、突呂不、涅盤、突舉等部族...耶律阿保機意圖由世代統治契丹,這也惹得諸部首領不滿,而他們仍甘願供阿保機驅策,參赴與晉國爭霸的這場戰事當中,也無外乎有利可圖四個字。
調遣本部兒郎隨著耶律阿保機出征,可是寇鈔南面富庶的中土諸地,擄掠大量的財貨、牲口、糧食、人丁...諸如楮特、烏隗、突呂不等其它部族的主將當然爭相踴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