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盪的馬蹄聲,猶如悶雷一般,一直傳至官署正門前。於盧龍軍中統領山後後世山西省、河北省地界長城之間的地區)諸軍的盧文進趕忙翻身下馬,幾名燕將連忙上前去迎,卻被他一把退開。
當盧文進鐵青著臉直往裡進,很快便看見到處濺染著噴射出的鮮血,而地上伏著的,幾乎盡是河東出身的牙將牙兵屍首...還有一具無頭屍首,只瞧衣甲裝束,大概也能看出是他本來的頂頭上司李存矩。
本來麾下燕地出身的將官聯合起來,慫恿趁著契丹南侵,鬧兵變誅殺待他們以往甚為嚴苛暴戾的李存矩。盧文進猶豫不決,也是因為他知道如若正要動手,那麼晉王絕對不會放過他這個刺殺其義兄弟的叛將...然而其他燕人將官,仍舊自作主張,殺了李存矩,那麼晉國興師問罪,不還是要來治他盧文進的罪?
“你們...實在是太魯莽了!李存矩畢竟是晉國先王義子,殺了他便再無回頭路,還要累得我受你們牽連!”
盧文進不住的捶胸頓足,大聲疾呼。然而帶頭叛亂的幾個燕將又湊上前去,其中一人立刻忿聲道:
“盧將軍,實在是李存矩那狗賊逼迫得忒過,只要我等燕地兒郎當做奴役看待,動輒打罵羞辱。即便我等忍氣吞聲,他還嚴苛強徵,若違了比限時日,更是性命不保!未將可是聽說,那廝還要強納令愛做小妾,而將軍再不情願,卻也只得屈從。怎麼?將軍埋怨我等動手,難道您就情願將愛女送於那驢鳥糟蹋?”
另外一員將官也踏前幾步,接茬說道:
“盧將軍,無論當不當反,我等畢竟也都已做下了,也再無回頭路可以走。咱們兄弟對您也素來敬服,眼下唯有叛離晉國,還望盧將軍也與我等一併另謀前程!”
待那將官說罷,盧文進也注意到一眾叛軍的目光,已集中朝著他這邊望來...臉上嗔怨惶恐的神情漸漸褪去,盧文進冷靜下來,尋思無論這場兵變是不是他參與的,可是做為盧龍軍中燕地降人的表率,麾下謀反叛亂,他當然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也不能指望被晉國寬胥赦罪了。那麼只能隨著叛軍一併謀反,如今這般形勢,又當投靠哪一方勢力做為倚仗?
思忖片刻之後,盧文進緩緩的睜開雙眼,他的招子中,也流露出一抹決絕的狠戾之色:
“造反這等大事,要麼不做,要麼也就唯有做絕......”
歧溝關方面的盧龍軍發生兵變,叛軍襲殺晉國委派至藩鎮的行軍司馬李存矩,而燕將盧文進被推舉為首領之後,便立刻宣稱投靠契丹。
如此一來,盧龍軍藩鎮治下各處軍州,燕地出身的牙將兵卒也是人心思變。相繼又有幾撥部曲響應盧文進謀反,大批戎衛燕雲北地的牙軍,反而倒向了契丹一方,這也使得節度使史敬思所面臨的處境愈發的嚴峻起來......
新州涿鹿縣郊野,聽見斥候大聲示警,急於撤返回幽州固守藩鎮治所的史敬思連忙催馬前去觀望,就見東面突然有幾隊騎士如鬼魅一般出現在視野當中。
緊接著,史敬思的面色也是愈發的難看。因為他分明瞧見那是契丹人的軍隊,而且還有大批的騎眾不斷的從地平線的另一側奔湧而出。裹挾極其凌厲強悍的殺氣,猶如一眼望不到邊際的狼群一般,大片匯聚的戰馬馳騁,頓時又捲起令地表震顫的蹄聲,似是滾滾洪烈,看啦已經開始向這邊發動起衝鋒。
而由史敬思親自統領的牙軍部眾,即便也多是屢經戰陣的將士。可是先前已然聽聞盧龍軍各處軍州陸續爆發叛亂,契丹人入侵的兵力又佔據絕對的優勢,如今的局勢也已是相當的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