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降於魏帝李天衢的原梁國太師韋震,以及李存勖麾下的晉國客省使李嚴。這兩個各自按主公指示,這段時日來往奔走於各處勢力之間,也都是要壓制過對方的競爭對手,然而彼此卻在朔方軍藩鎮牙署撞個正著,一時間大眼瞪小眼,現場的氛圍也不免有些尷尬......
然而無論是李天衢還是李存勖,彼此雖然都把對方看做角逐霸業的最大競爭對手。韋震、李嚴這兩個使臣當然清楚雙方即便必然將要開戰,但也不會是現在。
所以打了照面,相互都是以尬聊客套開場,兩人又多擅長口辯之才,沒過多久,便話裡話外的誇讚自己所效力的勢力如何強盛。都是憑著口舌辯才成名的人物,當然也都不願意被對方給比下去。
然而這邊韋震吹鬍子瞪眼,那邊李嚴牙尖嘴利的回擊,但好歹兩人都是文人出身,又各自代表魏、晉兩大國,還沒到公然開戰的時候。所以他們即便夾槍帶棒的言辭雖然愈發激烈,好歹還沒有露胳膊挽袖的衝上去打成一團......
蹊蹺的是,朔方軍節度使韓遜就見韋震、李嚴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論,他扶著長髯,就笑吟吟的看著他們做口舌之爭...韋震這邊發話,他頷首稱是,李嚴那邊反駁,他又說此言倒也有理...如此不偏袒任何一方,打量這兩個前後腳抵至朔方軍,同樣拉攏自己的雙方使臣唇槍舌劍的爭辯,就好像是看戲一般。
直到兩人說得口乾舌操,尤其是年歲更大的韋震胸膛起伏激烈,已是上氣不接下氣...韓遜就好像完全沒有察覺雙方言語中的劍拔弩張,起身便招呼道兩位這一路舟車勞頓,甚是辛苦,也到了用膳的時候,之後且先在驛館安住下來,有什麼要事明日再說不遲。
然而當夜,韓遜吩咐藩鎮牙署內的胥吏安置韋震、李嚴二人,於驛館內擇選臥室,卻又讓他們做了對門的鄰居。
無論是魏朝使臣韋震,還是晉國來使李嚴,也都發覺韓遜的行為十分蹊蹺。
按理說魏、晉兩大國,都要拉攏他這個鎮守北疆邊關的藩鎮節度,以韓遜的立場,他也應當是左右為難才是...如果朔方軍已經決定倒向哪一方,韓遜也應該冷漠對待另一方,亦或者說朔方軍現在舉棋不定,打算兩面討好,那麼他也該分頭接待雙方使臣,權衡魏、晉雙方開出的條件,期間也應杜絕雙方來使直接接觸,而不是大大方方的引薦,還讓他們兩個多“親近親近”......
這個韓遜,他到底想做什麼?
韋震與李嚴倒是不約而同,盤算著請求與韓遜私下會面再做商議,也不必把精力都花在和對方吵架上...而韓遜也是來者不拒,分別痛快答應雙方的要求,只不過若是韋震來找,韓遜便遣人去招呼李嚴前來,一併坐下長談;而若是李嚴前來,仍是這般操作。
如此一來,韋震、李嚴不想見對方,可是在韓遜的安排下偏偏仍要碰面。兩人又只得大眼瞪小眼的僵持,而韓遜每次也都是笑容可掬的伸手示意他們二人安坐,那般架勢,就好像是個裁判再說:
來,下一回合,繼續......
而韓遜的這番操作,不但韋震、李嚴想不明白,就連他的兒子韓洙、韓澄也都是百思莫解。
“阿爹,魏帝與晉王迫切的遣使前來,自然是要拉攏我朔方軍。無論是投降魏國還是晉國,阿爹心中好歹也應有了主意,可是您如此這般已惹得雙方來使不喜,這不是要得罪了魏、晉兩國?屆時我等又當如何應對啊!”
朔方軍牙署的書房當中,韓洙與韓澄哥倆請來他們的父親密議,而其中年紀輕些,更沉不住氣的韓澄不由搶先問道。旋即長子韓洙也急切的問道:
“是啊,阿爹,我等孤懸北疆,終非長久之計,還是要有中土王朝的倚仗才是。而魏帝勢大,晉王同樣不可小覷,我朔方軍夾雜在兩大國間若要自保,即便一時難以定奪,可好歹也當分頭與雙方使者詳談,而先安撫魏、晉兩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