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內忽然被一片血紅所覆蓋,楊行密右臉頰鮮血淋漓,頓感火辣辣的疼,只在毫釐間便險些被這一箭取了性命,也當即駭得他魂飛魄蕩,又重重的摔倒在了甲板上!
周圍黑雲都步軍銳士皆是大驚失色,立刻撲上前去,攙扶起內衫被冷汗浸溼,已是面色蒼白的楊行密,一隊軍健迅速擎起手中盾牌,將他團團護衛在當中,慌忙再度朝著鬥艦船艙的方向奔去。
正當楊行密的身形,完全被周圍架起盾牌遮擋住的前一刻。淒厲至極的破風聲再度劃過這座鬥艦的甲板,只差那一眨眼的功夫,本來正要洞穿楊行密後心的利箭,卻是狠狠的鑿進了一面盾牌當中。
盾面迸裂,硬木屑四下裡飛濺,鋒尖也頓時射穿了那個步卒綽盾的手掌,引得慘嚎聲起,甲板上護衛楊行密的親隨佇列也又是一陣驚呼喧譁!
而巢湖北岸刀光血影的戰團當中,安仁義在麾下銳騎的掩護下,催馬疾奔上一處山坡,如鷹隼一般的眸子來回巡視,終於注意到岸邊吳軍舟師船舶當中,有一眾衣甲顯眼的步軍護衛著楊行密登上艘鬥艦。
先後兩箭過去,猶如冥府鬼差的拘魂索。然而竭盡所能要為他至交田頵報仇的安仁義憑藉著過人的目力,也眺望見楊行密僥倖未死,身形也立刻被周圍大批戎衛親隨給掩蓋住......
只是失之毫釐,卻是差以千里,安仁義滿面戾氣,惡狠狠咒罵了一聲。忽的他耳根一動,覺察到一股呼嘯破風的勁響,卻是朝著自己這邊襲射過來之時,聽聲辯位、信手一綽,一支眼見要射入他咽喉的羽箭,便被牢牢的窩在了掌中。
米志誠那廝,倒也已登上敵船了......
安仁義轉頭怒目瞪視過去,依稀望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立刻又隱藏在遠處一艘戰船上的女牆後方。前方又有一隊隊吳軍步卒發出狼嚎般的怒吼聲,歇斯底里的撞殺過來,與守衛在附近的淮南軍銳騎糾纏混戰到了一處。安仁義不得已迅速收了硬弓,又幹淨利落的擎出射速更快的騎弓在手,幾支利箭便又銜尾朝著衝到附近的吳軍將官激射了過去。
楊行密所處的鬥艦當中,水手船伕已經開始瘋狂的划動起櫓槳,離開岸邊,朝著巢湖深處疾駛而去。然而巢湖北岸的慘烈廝殺仍在持續著,諸般兵刃狠狠的敲砸在對面敵人的兜鍪、甲冑上,令人牙酸的金刮擦聲中,也總會有利刃撕裂血肉的悶響聲頻頻響起,淒厲至極的慘叫聲,也從來沒有停歇過!
戰事又持續了一段時間,王茂章託著體虛力乏的身子,也顧不得撲倒在岸邊悲嘶的坐騎,他也只得倉惶奔上一艘船艦,便立刻拋下了手中鋒刃處滿是缺口的長槍,癱倒在甲板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而身上掛著數處創口的周本也好不容易殺出條血路,衝到停靠在岸邊的船舶上。便似是一隻負傷的野獸,瞪著血絲滿布的雙目朝外望去,就此便要從此處逃離,他似乎也仍有些不甘心......
只是突圍血戰時,一記鐵錘曾狠狠的砸在周本的後背上,當即嘔出一口鮮血,現在劇烈的喘息時,他都覺得有股濃重血腥味貫入胸腔當中...每次呼吸,肺部都感到火辣辣的生痛。
周本也當真是無力再戰了,加上其長子周鄴以及十不足三得以衝殺船隻的麾下將兵急聲力勸,他只能死死瞪視著不斷追擊湧殺過來的魏國大軍,直到所乘的船舶也漸漸的駛離岸邊。
岸邊又有羽箭遮天蔽日的射去,好不容易登上船隻的吳軍士卒當中,也有不少人閃避不迭,中箭從船上墜落下去,身子相繼跌盡巢湖水中;舟師船艦上的吳國水軍士兵也紛紛綽起勁弓弩機,奮力向岸邊的魏軍追兵發起了反擊。連綿不斷的箭簇弩矢來往交織,夾雜在當中的兵馬,又是一片一片的撲倒了下去......
那些僥倖登上了吳國的戰船,也沒有被亂箭射殺計程車兵驚魂稍定,再貓著身子,目光透過船板上的女牆向外望去,就見還有大批同僚來不及撲上船隻,反而是陷入了慘烈的戰團,身形相繼被合圍而來的魏國敵軍淹沒,恐怕也無法在這無盡的殺戮當中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