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全忠命朱珍統領重兵坐鎮滑州,並以李唐賓為輔,自己則返至汴州去了...如此看來,今番他進犯我軍領土不利,可是於河朔卻是斬獲頗豐,而戰事一直持續下去,到底勞民傷財,看來他也有意先休整一段時日......”
在聽聞朱溫撤返回宣武軍汴州的訊息之後,節堂內幾員牙將卻也不由的鬆了一口氣。畢竟出征在外,徐泗、淄青方面先後戰事打響,然而隨著李天衢屯駐於天平軍的將士這些時日神經一直都繃得緊緊的,要不然就痛痛快快打上幾仗,可一直屯兵於前線苦熬,這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既然朱溫返至汴州,他的梁軍將兵歷經戰事,也需要休歇重整。李天衢這邊除了尋邊守衛的部眾之外,其他諸部將士也就不必一直在前線苦熬,好歹也能撤返回各自屯戎的州府,老婆孩子熱炕頭的與家人再相聚一段時日。
然而這邊王重師方自說罷,嚴可求卻忽的又道:
“方今河東晉王昭義軍失守,又與河朔諸鎮為敵,聲勢受挫、處處受制,只怕與其勢不兩立的朱全忠,也會將主公視為最大的敵人...而這次他沒有機會重挫我軍,下一次恐怕也著重要算計對主公不利。
而且朱全忠先前興師動眾,如今忽然撤返,也未免有些倉促。也很有可能是因為又降服義武軍藩鎮為其臣屬,還使得盧龍軍劉仁恭也與晉王反目決裂,所以至少對於他而言,要做一直圖謀的那件大事,也已然時機成熟了......”
嚴可求旋即轉過身來,他神情也變得有些凝重,而又道:
“而朱全忠屠戮公卿重臣,方今朝堂當中也已盡是他的親信爪牙,弒殺先帝、扶植嗣君繼位,也將幼帝徹底掌控在掌股之間。於朝堂已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可朱全忠慾壑難填,仍不知足,今番他出兵震懾諸處藩鎮,這又急切的回去,還有何事要做?主公,只怕是......”
李天衢微微頷首,長嘆了口氣,隨即也倒:
“是啊...皇帝如今尚還未過齠年之齡,可憐就要被賊臣害死,而這大唐,也已要亡了......”
※※※※※※※※※※※※※※※※※※
待朱溫返回汴州之後,被他掌控的傀儡朝廷,也立刻有朝臣上書梁王位高尊崇,又有討伐逆臣叛鎮戰功,應加封為相國,總百揆,並進爵魏王,加車馬、衣服、樂縣、朱戶、納陛、虎賁、斧鉞、弓矢、秬鬯這帝君賜予殊勳最高功臣的九錫賞賜,反而朱溫的反應卻是:怒而不受。
如今名義上的唐廷宰相柳璨,本來已經徹底倒向朱全忠一方,所以沒有如其他公卿那般慘遭清洗屠戮。他巴結諂媚的用意所在,是把朱溫比作當年掃蕩中原,取天下三分其二的魏王曹操。如此非但是要討好,也是有意勸諫朱溫方今仍有李天衢、李克用、楊行密...等各處藩鎮雄主雄踞一方,天下既然未平,稱帝不可太急。
好歹再封國、加九錫、加殊禮...接受禪讓之間的程式先走完,大王還真就再等不了幾年麼?
然而朱溫,還就真等不下去了。
雖然朱溫是無賴出身的大老粗,可是這些年廝混下來耳濡目染,也甚有見識。什麼封王加九錫,當年篡漢的王莽,弒帝的司馬昭都受過,唐朝開國太祖李淵也受過隋朝賜封,再往前推南朝宋、齊、梁、陳哪個不是先受九錫,再幹掉皇帝上位?這都歷經幾朝幾代了,世人皆知我受加九錫,就是為了當皇帝,那為何還要再費這般事,直接脅迫李祝那小兒讓位不是更痛快!?
你這幹廝鳥,還要孤等下去,這要拖到什麼時候?讓老子如曹操那般,皇位明明唾手可得,然而只讓他兒子白佔便宜?孤不打算學那曹操,皇帝老子,孤現在便要做!而且也不想再等下去了!正因為天下未定,你們推三阻四的,莫不是表面上順從於孤,實則仍要拖耗時日,盼著李克用、李天衢之流能救駕搶奪皇帝去了?若是如此,你們一個個還勸孤要等下去的賤漢,也都該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