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時期內的偃旗息鼓、休養生息,主要還是由諸多治政能臣各司其職、各顯其能,李天衢治下疆土政通人和,各處基本能做到上令下達。也並非是朱溫等敵對勢力坐視魏國愈發強盛下去,自身狀況險急,焦頭爛額,只得採取守勢,尚還沒有餘地主動前來進犯李天衢一方勢力。
各自軍旅不但得以休整,先前幾場戰事有陣亡傷損、以及因功轉遷的部曲,也需要補充編制,而從諸部降軍以及新近前來投戎的降軍中補充其中合適的人選充實在軍中。
本來李天衢做為一方藩鎮時統掌的龍驤、虎翼、豹韜幾支衙內親軍,如今也成為殿前司中最為精銳的軍旅。而除了拱衛京師的軍旅之外,宣武、忠武、義成、天平、泰寧等諸處藩鎮如今已統一劃為中央直接管理軍政,所以這些時日,陸續抵至各處軍司報道聽調的新軍也是絡繹不絕。
位於汴京城外的一處校場號角長鳴,片刻的功夫,幾隊縱馬衝馳的將士,乃至列隊點卯的步軍也都迅速的列開幾排陣型,總計有三四千餘人。諸部軍旅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不久後,便要迎接下一場戰事,整軍練兵自然仍是疏忽不得,同時考核收編入各支部曲的降兵、新兵事宜,尤其是落籍至汴京乃至宣武軍中的將士,還由樞密院下轄的兵籍房選派胥吏前來督管,也是十分謹慎。
然而這一撥也正要補充選編入汴京下轄各處軍司的兵卒,較之尋常新兵氣象也大有不同。
畢竟李天衢先前利用朱溫“跋隊斬”軍法的弊病,致使得大量梁軍精銳兵士臨陣倒戈,這些士兵的作戰能力本來就不遜於李天衢麾下很多軍旅的將士,只是被逼到了份上。如今仍是能在自己熟悉的宣武軍地界當職,、也都習慣瞭如今轉而為李天衢效命的身份。
然而很多時候,軍隊根據自己的出身內部抱團也是常態。這一撮梁國的降兵既已歸從,對於李天衢麾下舊部固然還算客氣。但是對於近期前來投軍的新兵,態度也要傲慢的多。畢竟咱們殺陣上做玩命的勾當久了,戰場都沒上過的阿貓阿狗,也配與我等相提並論?
忽的又是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穿來,最後一隊操習考核騎術的軍士也已迴歸本陣。顯眼的是其中有一人刻意衝馳在最前面,他騎術嫻熟,動作十分快捷剽悍。雖然看起來甚是年輕,也就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
那少年郎貌相也甚是威武,生得虎目劍眉、國字方臉,他手中提著那杆以丈計的槍桿那一端大槍槍刃寒光爍爍,也襯托著他殺氣騰騰。
然而陣列當中,不少梁軍降兵望向他時,臉上神情也甚是不善。然而少年郎也把眼瞪去,還刻意揚了揚頭,毫不示弱的與那些老兵對視著。
畢竟梁軍降兵人數眾多,廝殺的多了,骨子裡也透著股殺伐剽悍氣。而老兵欺壓新兵在這般時節也不是什麼新鮮事,所以尋常新來投伍從軍的,見了他們都要繞著走。
偏偏這少年郎初出茅廬,非但騎術精湛、剽悍雄武也使得一手好大槍,他更是銳氣方張,也分毫沒有把那些以梁軍降兵為主的部眾放在眼裡。針尖對上麥芒,兩不相讓,彼此先前便好懸要動手鬧出衝突來。
直到有前來劃編軍籍的小校前來,選編補充軍旅的將士聚攏列隊,騎軍也都已尋槽頭栓束好了戰馬,層層站開,儘可能把軍容列的嚴整些。而那小校環視校場內一眾兵士過後,遂朗聲說道:
“按樞密院兵籍房下發鈞旨,你們選編落籍入汴京殿前司中以守京師。在場原梁國降眾,固然按原職錄用,各部曲也仍有夥長、隊正、廂指揮使逐級將官須補齊編制,卻可還有舉薦的人選?”
校場內被劃分軍籍的降軍,乃至初投從戎的新兵聞言也頓時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而在此接受檢閱劃籍的將士,有近七成都是梁軍降眾,他們彼此談論也顯得更為積極。
就算是降從了李天衢,轉而成了大魏國的兵,可這些梁軍降眾本來便多是宣武軍的牙兵出身,彼此關係更為緊密。眼下便有升遷的機會,自然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也須從他們的群體當中舉薦。
反觀那些剛剛投軍不久的新兵蛋子,其中縱然也有人先前習得些武藝,可是稍有眼力見的便知這個時候不可冒頭出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