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是在汴京內城召見外邦使臣的大殿當中,而是李天衢的御書房內,蜀國來的使臣也甚是恭敬,肅立等候,直待李天衢親自到來,便立刻上前施禮。
走的不是正式兩國邦交的流程,王建遣此人前來,倒也有些偷偷摸摸的意味。他先是尋到了蜀地出身的李珣官邸,報說是鄉土故交前來探訪,直到面見得李珣,才又報名了自己的出身與來意,請求能呈報大內,希望覲見李天衢。
李天衢心說我統掌的勢力,目前與王建所建立的蜀國並不接壤,他北出蜀道,是朱溫掌控的領地,往東行,則荊襄、荊南一帶則也都屬於梁國下轄的封疆大吏與臣服的割據勢力統掌。所以蜀國要與我交涉,也有佯裝謹慎的理由,此舉又是明顯不想走漏風聲驚動朱溫,看來王建也是打算趁火打劫,而要對梁國不利了。
“在下王宗弁,奉吾皇御旨,有要事與陛下相商。久仰陛下文韜武略,如今震懾諸般,雄踞中原,在下有幸覲見陛下,實感榮甚幸甚。只是為免走漏風聲,不可讓朱溫察覺,如今喬裝商賈前來貴邦,又不曾奉表上請覲見,萬望陛下海涵。”
來的這個蜀國使者言語恭敬的很,而他報說了自己的名頭,李天衢倒也大概知道他的出身與來歷。這王宗弁,本名鹿弁,也是蜀國皇帝王建所收的養子之一。
不過按五代時節文臣武將流傳到後世的名聲,比起當年奉李克用鈞旨前來密議的郭崇韜,這王宗弁的分量可就差得多了。李天衢心想這倒也是,相較於李克用以十三太保為代表的文武才幹,王建手下那批人在後世的知名度也要差上好幾個檔次。
李克用熱衷於收義兒,朱溫也認了不少乾兒子,可是他們兩個加到一塊,都還不及王建大肆受假子義兒的數量。那前蜀政權的開國皇帝可是收了一百多個義子,似乎也都是“宗”字輩的,只不過數量雖多,真正能挑起大梁的也甚是有限。
而且王建認義子的行徑,更像是對麾下有功之臣的一種賞賜,透過這種方式維繫君臣關係,他這個蜀國皇帝御下看來也很沒有安全感。然而王建認得多了,其中龍蛇混雜、良萎不齊,其中仗勢弄權、作奸犯科的大有人在。真有能力者,反而更容易會引起他的猜忌,所以收的義子雖多,王建又翻臉處死的乾兒子卻也不少。
而這王宗弁按史載軌跡也曾犯過王建的忌諱,不過終得化解打消了他義父的猜忌,得個善終。看來為人處世上有些眼力價,也難怪王建會派他前來交涉密議。
心中尋思著,李天衢示意王宗弁安坐,便道:
“蜀帝起於忠武軍,昔日討伐王仙芝有功,而後身為忠武八都將,赴巴蜀迎唐皇聖駕。亦曾宿衛京師管領神策軍,終入蜀地,一統兩川,而據地建元稱帝...如此事蹟,朕當然早有耳聞,只是彼此相距遙遠,無緣不曾相會。而蜀帝派你前來,與朕密議,應該是打算合謀對付朱溫吧?”
王宗弁聞言連忙躬身點頭,又贊說道:
“陛下果然聖明!吾皇雖立國建元,本來也忠於唐朝,只是唐廷社稷為朱溫所滅,吾皇據兩川之地,得巴蜀軍民擁戴,天與不取、反受其咎,而合當稱帝建國,以鎮兩川疆土。
朱溫賊子,縱觀其當年行徑,到底戕害鄰道、奸險暴戾,當年更是倒施逆行,奪唐室、滅唐祚,流毒天下,犯下大惡,一時氣焰熏天,先後又與晉、吳等國盡皆交惡,所幸有陛下扼其聲勢,如今趁機已當加誅絕。
而陛下雄霸中原,吾皇亦是欽佩不已,今願也與貴邦聯合,共討朱溫,分取其地,日後吾皇與陛下東西帝據一方,修好來往,卻不是天大的好事?”
怎麼著?當年你王建去慫恿晉王李克用稱帝,是說南北帝據一方,共謀征討朱溫,結果使臣卻直接被李克用給轟了回去。如今我是已然稱帝,你便又按當初的套路,又跑到我這來攛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