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費心勞神的,不也是為了救你的性命?
李天衢心下腹誹,不過倒也能夠理解高思繼會如此憤懣的因由。先前他客氣歸客氣,但畢竟也沒打算改換門庭認主子。結果李克用那邊一發話,便得連家帶口的南遷過來,就連劉仁恭似乎也認同他從故土遷居出去...高思繼的身份本來就在河東軍、盧龍軍之間夾雜不清,結果還要供第三方勢力使喚,更不徵詢他的意見,這擱誰誰樂意?
而李天衢臉上依然帶著溫和笑意,對神情鬱郁的高思繼回道:
“我素來敬重將軍,又怎會存心輕慢?只是我的確有惜才之意,而將軍得令前來襄助,晉王與劉節帥卻又為何輕易應承的因由...高將軍又可曾想過?”
高思繼本來惱怒於李克用對自己全家頤指氣使的態度,可是也意識到與河東軍關係鬧得越僵,自己的處境也就愈發兇險...至於被李克用扶植上位的節度使劉仁恭,他們兩個本來都是隸屬於盧龍軍的牙將,而高氏一族在燕地素有威望,反而劉仁恭為當時在任的節度使李匡威所厭惡,如今他卻統掌盧龍軍,當然也會對盧龍軍高家舊將極為猜疑忌憚。
所以名義上都要聽從號令的兩個君主,一個逼著他走,一個不想他留。高思繼縱然不想來,卻也不得不來。
如今聽李天衢如此一問,高思繼面色立變。他躊躇片刻,忽的慘然一笑:
“可嘆高某與幾個兄弟投身行伍,矢志建功立業,圖個光耀門楣,卻不得賞識重用,就只得如此轉徒不定......”
李天衢聞言卻搖了搖頭,又道:
“我倒是以為,因為涉及先前盧龍軍兵變易主,而高將軍全家不得已身陷兩難境地。河東晉王,雄主也,然而性情桀驁難犯,可將軍亦是剛直,如此長久下去難免要發生衝突,而河東、燕雲牙兵本來各不統屬,畢竟晉王為君,將軍為臣,君對臣的猜忌之心倘若日益加深,無法化解...高將軍以為,久後您連同家小又會如何?
而盧龍軍劉仁恭,本來素不受先前節度李匡威重用,將軍卻是盧龍軍宿將。就算劉仁恭得晉王扶植繼位,而高將軍重返故地,這在劉仁恭,以及盧龍軍舊部看來,這便已是功高震主。而將軍家世受兩方君主節制,一面被提防、一面受猜忌...如此下去,又豈是長久之計?”
李天衢循循善誘,高繼思臉上神情也變得愈發凝重,眉宇間也不禁流露出憂慮惶然之色。而李天衢趁熱打鐵,繼而說道:
“常言既說樹挪死、人挪活,將軍全家若是執著留於故地,休說此後恐怕也無進取功業的機緣,只怕...也會愈發兇險。而我若能得高將軍襄助,如貨至珍,又怎會輕慢相待?
而且坦誠布公,將軍投從我軍,境況也不必當初因盧龍軍兵變易主之時,不得已受制於兩方君主的處境,那麼我對你也沒有猜忌戒備的理由。如此看來,不但是我軍需要將軍鼎力相助,而依我看來,將軍若想謀更遠大前程,並照顧家小安生...這倒是我自作主張,還望將軍勿怪了。”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高思繼聞言立刻又向李天衢施禮,而且行為舉止比方才恭敬了許多:
“豈敢!聽聞節帥...明公一席話,頓如撥雲見日,末將方才莽撞冒犯,還望明公體諒!是末將家小,要倚仗明公垂恩關照,如此大恩,末將等兄弟幾人,也必當效死竭力,以保明公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