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煙塵散去,塵埃落定,所有的顆粒都成為玻璃艙內壁上的靜止粉末,護士們才開啟艙門,拉出病床,用水槍沖洗玻璃艙內壁,把汙染的床單燒掉。
另外兩名病人看到推出的空病床,似乎也能猜到這就是自己未來的命運。
西格莉德又走到那位捱過了三天的患者身旁。她俯下身,趴在玻璃罐子上,手從小門裡伸進去,想要握住病人的手,卻被躲開。
“謝謝您,好心的夫人。但您還是最好離我遠一點,我不希望讓您染上這該死的病。”
西格莉德的眼睛濕潤了。
她轉身對醫生說:“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哪怕只有一點可能,死馬當活馬醫也行!總沒有什麼比讓他就這樣躺在這裡,等待自己原地爆炸更慘吧?”
醫生無奈地搖搖頭,回病房繼續照顧別的病人去了。
約書亞走上前,從口袋裡掏出一隻小瓶子,裡面盛著一種墨綠色液體。
“或許,你可以給他試試這個?”
西格莉德狐疑地看看他,又盯著玻璃瓶中的不明液體:“你為什麼在這兒?這又是什麼?從哪裡來的?”
“一種草藥的濃縮液。”約書亞的金色眼睛又開始發揮作用,讓人覺得他的每一句話都無比可靠,“一位朋友給我的,說在她家鄉,人們就用這種草藥治癒了黃磷病,只需幾滴混入水中服下。試試吧,總比看著他等死強。”
西格莉德給病人倒了杯水,顫抖著手,用滴管往裡滴了幾滴這種墨綠色溶液,澄清透明的水瞬間就變得像翡翠一樣碧綠。她從小窗裡伸進手去,喂病人一點一點喝下。
”生命之水……!”病人用他腫脹的嘴唇嘶啞地說。
沒過多久,奇跡真的發生。
病人發黃的面板開始慢慢恢複正常,他用手叩著玻璃艙的牆壁,說自己餓了,要喝水、吃東西。
醫生給他做了簡單檢測,發現他的體溫已經回落到正常區間,換言之,他遠離了自燃風險,可以回到病房中去了。
這兩名病人被推出玻璃艙的時候都歡天喜地。有一名一直抱著西格莉德的手背親個不停。
晚餐過後,一名護士來叫約書亞去祈禱室。
祈禱室很大,拉著暗色的厚重窗簾,將月光全都擋在外面。室內只有一盞小油燈,將空曠的房間照得明明暗暗,彷彿犄角旮旯裡藏滿了秘密。約書亞一進門就發現,正對門的牆上掛著一幅什麼人的畫像,明亮睿智的眼睛躲在暗處閃閃發光,默默注視著這間屋子裡發生的一舉一動。
房間裡幾乎沒有什麼陳設,有的只是一隻烏木大櫃子,像個棺材那樣橫在中央。地上鋪著厚厚的血色地毯,走在上面悄無聲息。
西格莉德在畫像之前負手而立,這個姿勢使她看起來有些武腔,像個男人,而非窈窕淑女。
她聽見約書亞進來,就轉身走到烏木櫃子邊給他倒了杯顏色深紅的酒。
約書亞接過來,道聲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