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子舜,但是……我不能。”
初時越閉上眼,平靜的面色第一次出現些許裂痕。
“你們或許不清楚,言卿的狀況從來都不是那麼樂觀,他久病虛弱,身體素質遠比一般人更差,這次受的傷已經傷到了本源,即使手術的傷口已經痊癒,對身體機能的損害幾乎是不可逆的。”
“前段時間,只是一場小小的風寒感冒就讓他再次進了icu,直到現在肺功能都沒有恢複完全,時不時還會出現窒息的狀況。昨晚他的體溫也不穩定,我擔心……”
盡管語氣沒太多起伏,他握著裴言卿的手已經按捺不住細微的顫抖。
初懷寧將一切看在眼中,忍不住無聲地嘆了口氣。
自己這位哥哥他再瞭解不過,表面看起來風平浪靜,內裡恐怕早就在分崩離析的邊緣了。
來之前,他向醫生詳細諮詢過裴言卿的狀況。
醫生表示,那人顱內有撞擊淤血,意識反應始終很微弱,加之多年來身體底子太差,雖然隨時可能因為外界因素刺激醒來,但也有長期無法蘇醒、成為植物人的風險。
換言之,初時越這樣的期盼和等待很可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即使他久久地陪伴在裴言卿身邊,為對方舍棄自己的一切,也等不到那人醒過來。
而這個事實,必須有人為他揭露才行。
“難道你一直這樣陪在他身邊,他就能好起來嗎?”
初懷寧忽然拔高了聲調,“灰心喪氣、碌碌無為,難道言卿他喜歡的是這樣頹喪無用的你嗎?”
“懷寧,你明知道……”
“我當然清楚當初你是為了什麼踏入娛樂圈,又是因為誰和母親大鬧一場,多年來不曾回家看望過她一次。”
他直接打斷了初時越的話:
“是的,你深情、你執著、你不顧一切,但你到底有沒有站在裴言卿的角度想過?倘若今天躺在這裡的是你,你願意眼睜睜看著他為你放棄事業,整天渾渾噩噩地呆在這裡嗎?”
“我……”
“除了你,這醫院有多少專業護工,甚至小方他都可能比你做得更好,只是因為演唱會短暫離開幾天而已,有什麼做不到的?難不成你離開,言卿他就一定會出什麼事不成?”
他繼續連珠炮似的靈魂拷問:
“一個活了那麼多年的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像什麼樣子?”
“……”
“……”
房間裡一片死寂。
方子舜的視線在初家兩兄弟之間來回逡巡,內心忍不住暗暗感慨,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見識到這兩位驚天動地的交鋒。
相應的,他的視線不由得落到裴言卿身上,也因此先於其他人發覺,那人眉宇蹙起,手指顫動,似乎對他們之間的爭執有所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