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伸手去觸碰,過去的畫面就如同泡影,轉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視線重新聚攏到裴言卿身上,他喉結滾動,指尖深深刺入掌心,只能用刺痛強行壓制住洶湧的情緒。
……
二輪試鏡第二場如期展開,這次蕭旻安分守己地用了竹杖,魏成昱也應聲倒地,重頭的對手戲隨之交到了紀雲笙和裴言卿手中。
“太子殿下,在你看來,這草原蠻人是否藐視王尊,殿前失儀?”
紀雲笙語氣溫和,眼神卻精光矍鑠,多年隱忍佈局,也該到了逐漸收網的時候。
裴言卿並沒有立刻回應,若有所思的目光先是從魏成昱身上掠過,隨後低垂著眼眸,掩去了眸底複雜的情緒:
“一切但憑亞父吩咐,兒臣絕無半分異議。”
話雖這麼說,他的脊背卻挺得筆直,沒有半分任由驅使的意思。
“太子是對本王的決策有什麼不滿麼?以往的你可不會像眼前這般,說話只說半句。”
這回紀雲笙將完整的臺詞說了出來,原本平和的氛圍立刻被打破,透出劍拔弩張的鋒銳感。
“亞父半生為國操勞,悉心培養兒臣長大成材,功績斐然,不攝後宮諸事,兒臣感激還來不及,怎敢有任何怨言?”
裴言卿眼皮一掀,清淩淩的視線直接與他相接,蒼白嘴角揚起的笑意,乍一看父慈子孝,細瞧卻毫無溫度。
“草原蠻子的確無禮,但若任由他們安居草原一隅,不與中原生出戰事,也就不必有今日這一出,您說是也不是?”
他拾級而上,一步步走到龍椅邊,細白手指輕撫著金鑲玉質的禦劍劍鞘,側過半張臉,似笑非笑地睨著紀雲笙。
聽著句句贊美,實則字字譴責。臺階下陳知睿緊攥著繩索,已經忍不住變了臉色。
裴言卿竟然和他採用了截然相反的處理方式。
在他看來,齊錚雖然察覺了梁晏的狼子野心,卻由於自身受制、羽翼未豐,不敢直接向梁晏發難,只能強忍著恨意與他周旋。
但裴言卿演繹出的齊錚,卻是溫柔中帶著狠毒,彷彿蟄伏在暗處的刀刃,時刻準備著給對方致命一擊。
為什麼他會這樣理解?
陳知睿還沒想清楚緣由,和他對戲的紀雲笙已經眼眸一亮。
原因無他,正是裴言卿對劇本的整體把握到位,以及強大的細節掌控力。
齊錚的第二句臺詞刻意提及的“不攝後宮諸事”,其實指向的是不在試鏡範圍內的另一段劇情。
彼時先帝還在世,梁晏位居太子太師,借機與其最寵愛的雲貴妃私通,並欺騙她肚裡的皇兒是自己的私生子。
為防止東窗事發,雲貴妃只能和他聯手毒殺了先帝,這才讓他順利走上攝政王之位。
後來齊錚發現自己中毒後順藤摸瓜,找到了梁晏當初買通的內侍,也得知了他和雲貴妃聯手毒殺先帝的真相。
如今梁晏把持朝政,齊國皇嗣凋敝,齊錚身中劇毒時日無多,唯一的希望就在雲貴妃的幼子身上。
所以他暗中將皇弟送出宮,找了個容貌相似的孩童替代,同時利用雲貴妃的懊悔和痛恨,和她共同制定了針對梁晏的複仇計劃。
回到他們正在上演的這段劇情,此時的齊錚已經了無牽掛,弒父之仇加上毒害之恨,他對梁晏的態度自然不可能多麼客氣。
對戲者的態度變化也影響到了紀雲笙,他當場收起了溫和的臉色,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