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初時越聲音很悶, 聽得裴言卿挑起了眉梢。
怎麼佔便宜最多的人還委屈上了?
難不成是自己剛才的語氣太兇?
可先趁人之危任性妄為的明明是這家夥,倘若不當場給個教訓,日後只會更加變本加厲……
等等, 日後?
裴言卿脊背發涼,被自己莫名其妙冒出的想法嚇了一跳。
放在一個多月前, 兩人還是老死不相往來的關系, 連提起彼此都覺得鬧心。
根本不可能出現眼前這種即使被冒犯了, 還能冷靜下來為對方考慮的情況。
思緒迷濛了一霎,某個瞬間,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面對的究竟是以前那個讓他厭惡的初時越,還是擁有著同樣面貌的另一個人。
思索間,紅光漸漸轉淡, 應該是鰩魚離開了他們躲避的珊瑚叢。
危機解除, 裴言卿也不再逗留,甚至沒多瞧身後那人一眼,就撥開珊瑚叢靈活地遊了出去。
初時越依舊跪坐在原地, 望著那道毫不遲疑離去的纖瘦背影,眸底的光影越發幽深。
在攝像頭照不到的角落,他伸手入懷,摸到某個藏在貼身口袋裡的堅硬事物。
即使隔著一層塑封袋, 它彎月形的輪廓和堅硬的質感依舊清晰,表面細密的凹痕勾勒出複雜的古文字,牽拉著數百年前的回憶。
這是他最珍貴的“信物”。
雖然史書沒有記載, 但沒人比他更清楚,數百年前能號令逐風衛首十月的,除了暗影虎符, 就只有這枚狼牙。
它是擊敗蠻族的戰利品,又被那位殿下稚拙而精心的雕琢,鋒利的刻刀在瑩白指尖留下道道血痕,最終深深淺淺地鐫下他的名字。
十月,十月。
他還記得完工的那天,小殿下興高采烈地奔下玉階,腳踝處的金鈴響聲清脆,細白手指繞著紅繩,珍而重之地把狼牙系在自己頸間。
從此狼牙始終被他貼身儲藏,直到斯人已逝,直到家國覆滅,直到連他自己也有去無回,他才找了一處人跡罕至的荒野把它埋藏。
隔著一層塑封袋,就算他再用力收緊手指,狼牙也刺不破掌心,只能留下一道泛白的印痕。
不過情緒的裂痕只是剎那,他臉色很快恢複了一貫的冷漠,收拾好狼牙站起身,忍著身體的虛浮感往外走。
面前的珊瑚叢忽然又被人撥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