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性子那麼傲,昨日他又那麼激動,未經人允許,便奪了她的初吻,她睡不好怎麼會是害羞?八成是怒了。
關闍彥眉頭緊皺,腦袋耷拉下去,他精神頭不算好,一大清早的打擊讓他更是心情沉重。他換位想了想,如果一個清白的姑娘,平白無故被一個她不喜歡甚至討厭的男人冒犯了,那個姑娘定是要恨死這個男子了。萬一這個姑娘還有喜歡的男人,那就更是不得了了。
他瞬間就想起了京城的陶明案。魏鬱春待他和待陶明案的態度完全不同。並且陶明案之前也一直對魏鬱春有追求的意思……孜孜不倦、反複攻克下,魏鬱春若是妥協了怎麼辦?
難道,她真的喜歡陶明案?畢竟,她之前的確親口說過“就算她就是喜歡他”這種諸如此類的話……
也不一定……萬一不喜歡呢?
萬一她單純是不喜歡他呢?
可他不是瞎子,魏鬱春並未和陶明案有過拉拉扯扯的行為,倒是陶明案有段時間黏著她不肯走……
她之前那些話八成就是激他的氣話。但!萬一她以後會喜歡上陶明案呢?!或者其他男人呢?!幸好此一辭別京城,他們二人都難以再與陶明案相聚,沒了緣分,魏鬱春怎會繼續被陶明案勾引了去?可如果不是他,也不是陶明案,其他的男人能有幾個比得上他們,一堆歪瓜裂棗,怎配得上他的意中人?!!!
他亂了心神,胡思亂想一通,越想越急躁,最後發現肚量竟小得連一口的口水都容不下。豈有此理……他關闍彥也有今天。但他敢做敢當,都認了這些苦楚。
原來被拒絕的感覺是這樣的……他冷笑一聲,回憶起從前他也曾那般恨絕地拒絕過魏鬱春,真是風水輪流轉。
不過也是,這麼羞恥疼痛,魏鬱春已經體會過一次,怎麼會那麼容易就釋懷?
關闍彥老實了不少,收拾東西,拉出馬匹以至於上路許久後都沒有吭聲過一句。他渾身好似罩了一層濃鬱的陰霾,面色不茍言笑,與他擦肩而過的過路人都得突然膽寒後怕一下。
考慮到時間緊湊的問題,魏鬱春提議先去最近的集市上問路,她想要抄近路趕緊回去。
關闍彥便順著她的一切意思,跟在她後面,以至於魏鬱春打聽出的那條近路,便是他曾經遭遇暗殺後被迫往南禺逃跑的噩夢之地時,他也只是苦笑了幾番,不曾拒絕,最多在最後離開集市時,默默去了一家藥鋪買了些不知名的藥草,順便補買了糕點。
這一切,魏鬱春都不知道。她感覺到關闍彥的心情低落,可她不曾做好回應他的準備,便不會信口胡謅。
糾結下來,索性不言語了,是她的作風,悶得很。剛好關闍彥今日也悶,她反而因為不用像之前一樣動腦筋對付他,感到輕松。
一日將過,近路意味著不必沿著大山腳下彎彎繞繞的小路消磨時間,而要去那些鮮為人知的山谷中找方向。
他們路過很多山,甚至也爬過幾只矮山頭,這些野山不出名,山上鮮有人跡,但二人有不少上山的經驗,區區野獸虛張聲勢的嚎叫聲,和愈來愈濃的濃霧,已不足為懼。
他們眼看路被高山攔截,只好將馬牽送走,然後在淩晨之時來到了一座最高的山,此山地處群山谷深處,附近無驛站,二人只好趁著夜色咬咬牙將這座山翻過去。
今日月色漂亮,關闍彥的臉色在月色下顯得越來越蒼白,這座山谷,埋葬了太多他的心腹。每向上攀爬一步,他都好似能聽到一陣曾經暴雨中血流荒野時的哀嚎慘叫聲。
群山谷常年溫濕,一旦下雨,山體便會沖下無數坍塌的沙石,寸步難行。三千士兵就這樣死在了群山谷,他們都為了護住自己離去。生命的沉重,變成鎖鏈,沉甸甸地將他那顆心裹挾得快要迸裂。
他的確得回來看看他們了,今日順路,是個絕妙的機會了。他勉強收斂讓他透不過氣的趁他感,囑咐魏鬱春:“此山坡度不小,沙石居多,也沒有好路能走,上去的時候扶著點樹。”
魏鬱春聽著他因為一整日不怎麼開口而變得嘶啞的嗓音,錯愕間“嗯”了一聲,然後生澀地補了一句“謝謝”。
看著關闍彥那副快要碎裂的樣子,她覺得可憐,以為他還因為昨晚的事傷心,也心想她還未給他回應,如此拖延別人的時間是不對,可她真的糾結,說不了答案,便大發慈悲主動和他說了話,權當安慰了。
“你對這座山很瞭解嗎?”
她的語氣很淡,讓人聽不出生澀的意味。落在如今情緒低落的關闍彥耳裡,不像是關照,倒像是一種懷疑。懷疑他暗藏城府,又對她做出什麼不利的事。
如此,他就更不能說這山中葬送上千亡魂的事了,深更半夜的,甚是陰寒,說出來豈不是更像是蓄意恐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