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都想不通當初的自己怎麼傲慢成那個樣子,可他也清楚當時的他,心底好像無所依靠,空空落落的,什麼未婚妻什麼既定的選擇,難道不是他不願反抗時自己給自己放下的牢籠嗎?
他想起魏鬱春,那股心底充實又酸澀的感覺,好像讓他一瞬間理解了當年父親的為難和苦悶。
他的處境,和他父親當年沒什麼區別。
他好像再也沒辦法像從前一樣唾棄父親了。
可他和父親終歸是不同的。
就像曾經他對陶明案說過的話一樣,把自己放在高位,不去共情任何一個人。
他思來想去,萬分痛苦,恨不得當場就回京城,將關昀洲那廝還有魏瀾清當場滅了!
此時,他心煩意亂,在外到處溜達散心,沒想到就溜達到了一條流水汩汩的小溪。
他急於發洩,便幼稚地將那河裡的魚當成了那倆個畜生,抄了半天總算是抓著了一條,可惜後來再怎麼努力,都沒撈到第二條,畢竟這種小溪裡面本就難以生長大魚,那種小到能從指縫溜走的小東西也沒什麼必要去抓。
他把那魚殺了,燒了火去烤。他將魚架在火苗上,上翻下翻,眸中倒映的火光明明滅滅,好似是他心中那起起伏伏的一把沖動。
天色已太晚,再晚些魏鬱春可就要睡了,他再不回去,也不知何時才有機會將那心中悸動已久的沖動長舒出去。
所以他回來了,殷勤地抱著一隻他親手烤好的魚。
他向來是那個上位者、主動者,如果魏鬱春一直不說話,他興許還有直接發問的膽子,可……如今魏鬱春卻比他主動得多。
他竟有點緊張,眼神轉去他處有一會兒才轉回來,看著年輕的少女:“我……”
他說話的時候不太好,看出他為難的魏鬱春站起身,他本以為魏鬱春要拆穿他,結果她很快從自己的包袱裡拿來一條幹絨布拋給了他,言語戲謔。
“渾身濕漉漉的,想必怪冷,你倒是能忍,回來獻殷勤給我,一副可憐樣,不就是想往我這裡討點好處?”
她居然認為,他是不好意思解釋自己的狼狽,也不好意思開口要東西擦身,才特意獻魚給她的?!
等等,他可是特意去抓魚給她的,渾身濕透也是他心甘情願的事,在對方口裡,怎麼倒成了迫不得已的災難
關闍彥聽出她的言外之意,一時不知如何是笑是怒。
他心情緩解,道:“你不會是以為我在外面摸黑走路,不小心掉進了河裡?”
魏鬱春應他:“結果狼狽不堪,又不知回來如何和我交代,抓只魚叫我感動,也算賄賂。”
關闍彥不高興:“為什麼不信我?”
魏鬱春的笑意也全散了。
她對關闍彥說話一向冷嘲熱諷,自從朔州府那個不愉快的深夜後,她對關闍彥的態度也愈發不客氣,三句話便有一根刺,刺得關闍彥不知如何回嘴。
“堂堂關大都督,怎會舍自利他?為了一隻魚就濕透全身,這可不劃算。”
她這話出來擺明瞭要惹關闍彥不好受。
關闍彥一噎:“你不是不在乎我的選擇嗎?你也明知道我會選擇什麼,你幾番故意激我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