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家了!我沒有家了!都是你們害的!都是你們害的!”
他哭起來,眼淚嘩嘩地流,好似要在身下彙出兩條浸滿了怨恨的長河。
他言辭悽厲無比,好似山中啼叫的猿猴,任誰都無法插嘴,更無法被叫停。
“酆都羅山”好似是什麼神秘的詛咒,不可觸及,一旦觸及天崩地裂,這阿拉翁不受控制,只管對著黑黢黢的天怨怒滔天。
關闍彥可算有些明白這老翁為何偏偏不講正常話,而要將古文唸叨在口了,怕是他對中晉有恨,又對曾經邪術猖狂的南禺懷念不已,所以不願意服從於現狀罷了。
可悲,可恨,可嘆。
阿拉翁的哀嚎聲引來了越來越多的洞市之人,再這麼下去,外面可是要被圍得水洩不通了。魏鬱春匆忙將紙張疊好安放入懷,跟著關闍彥的身影,快速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洞市的大門在他們的身後緩緩關合,綠色的深淵內是一段心有餘悸的旅程。
魏鬱春骨子弱些,連跑帶爬的,氣喘籲籲,她掐了掐虎口以求心靜,問同樣有些狼狽的關闍彥:“方才阿拉翁受了刺激,那些話到底什麼意思?”
關闍彥帶著她上馬,囑咐:“線索太碎,至多知道,酆都羅山不會是傳說中的那座酆都羅山。”
“它不可能長在極北,而應該在南禺。在阿拉翁眼裡,此山活似一種信仰,崩塌了便是沒了歸宿。”
“我們在南禺時瞭解過,沒有這座山,所以才一度懷疑它是隱喻了什麼,比如盤龍山。”
馬上風聲蕭蕭,關闍彥跟她保持些距離,聲音有些遠去,不大分清:“他不是說山塌了嗎?被夷為平地了……”
魏鬱春在鞍前望著越來越近的翁城,微升的曙光點綴在天際線,她急於要聽清楚身後的人到底在說什麼,一時竟忘記了他們之間隔著的幾分距離。
她微微後仰,馬背一顛,她猝不及防地往後倒了過去,整個後腦勺砸在了一塊堅實的肌肉上。
她呆呆上看,關闍彥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嘴角有些抽動,他在忍笑。
見她要躲,他總覺得這大好機會不可浪費,旋即下意識調侃她:“嗯哼,馮姑娘若想靠著那便靠著,何必扭扭捏捏?關某也不是那般小氣的人。”
與其說是調侃,不如說是調戲。
魏鬱春呼吸急促,像只敏捷的松鼠,一下子從他的臂彎邊竄出前去,她規規矩矩地坐在前鞍,矜持有度,背脊直地像鐵板,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忌諱什麼邪祟。
她憤懣大罵:“不要臉!”
關闍彥微微一勾唇,眼神犀利,朝遠方看去,大聲道:“算了!這些話還是回去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