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他得忍住。說到底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兩情相悅?多的都是一廂情願,他有拒絕的資格,憑什麼感到愧疚?他也沒有義務去問明白對方為何會對自己感到害怕。
她不吃也罷,不睡也罷,愛咋咋樣,皆隨她去。
他才不會多管閑事。
他趕忙給自己洗腦起來。然後勒住遠探的目光,轉著步伐朝自己屋子的方向走去了。
……
翌日。
關闍彥和杜明堂一大早就出了門,遠離了僻靜的二坊山頭,再度潛入京城。趁著早晨朝霧籠罩,他們一路上平平安安地摸到了杜府。
杜家夫婦自昨日聽了他們要辦喪事的計劃,整宿都沒睡好覺,思來想去還是找了道長在家裡先驅了一遍邪,然後才肯對外散佈兒子已歿的訊息。如今晨光熹微,外面大霧晃眼,各式市廛行當皆沒開業,路上行走的百姓更是寥寥無幾。所以訊息自然還沒散出去多遠。
杜明堂心如死灰,到了府中看到木匠端進來的一口碩大的漆木棺,和一整套爹孃特意給他定製的“壽衣”,他是臉色煞白,好似都無需抹粉就能直接扮死人了。
杜夫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只覺得真是晦氣,可聽兒子跟都督的話,若是不辦一場喪事,就永遠揪不出兇手,到時候莫說是杜明堂了,整個杜家都得跟著陪葬。她無可奈何,只恨杜家的時運不濟。
她握著杜明堂的手,哭得梨花帶雨,又囑咐他:“娘給你這件壽衣裡面縫了不少辟邪的符,你千萬別怕昂,就當是隨便尋了一處廂房睡著了。凡是吃喝拉撒的,我們都親自在旁邊服侍著,兒子你不要有負擔啊。”
說著說著,杜掌舵又給杜夫人遞來一沓符紙,杜夫人又將其轉交給杜明堂,哭道:“阿堂你要是覺得心慌,便多往身上貼貼符紙昂。”
杜明堂白著臉,好似沒了魂兒,聽著府裡的哭聲須臾,他才微微反應過來,牽強地把符紙推回了杜夫人的懷裡,道:“唉,爹孃啊,我覺得你們好像比我更需要這些東西。還有,你們別哭,我又不是真的死了……再哭,我是真覺著夜叉要來索我魂了。”
杜夫人聽了一噎,杜掌舵抓著扇柄往杜明堂腦袋上一敲,斥責道:“怎麼跟我和你娘說話呢!”
關闍彥在一旁透過席帽下的白色紗幔瞧著亭中一家三口濃情的場面,一時間也思緒飄遠。
關昀洲既已易容,為了隱瞞身份勢必不會對爹孃做什麼……但世事難料,焉知那小子有沒有動什麼手腳?
他越想越恨,最後在心中凝聚成一句決心——這一次,便是焚林而田,他也必要讓關昀洲付出代價。
時辰已經差不多了,關闍彥只好上前一步提醒:“二老放心,不過是逢場作戲,明堂只需在此扮演一日,等兇手伺動後,你們再將人換成其他的死物葬入地中,三伏剛過,天氣悶熱,屍體往往置不久,收拾的時間快些也不易遭人懷疑。城中,此事除了我以外只能叫府中二老跟阿堂阿茜知曉,切莫走漏風聲。兇手知曉喪事為先,佈局為後,若這個關頭出了差錯後果將不堪設想。”
“我們明白,多謝都督救命之恩啊!”杜氏夫婦誠懇答謝。
但關闍彥卻深感負擔,道:“不然,若不是明堂,我也找不到機會複仇。若此事能辦成,多數是明堂的功勞。”
杜明堂苦笑一聲,拍了關闍彥的肩頭:“呦呵,你也是知道有愧於我了!”
他聲音很低,唯恐二老聽到後覺得他待都督不敬。
關闍彥皮笑肉不笑道:“少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