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蒙著當時昏迷不醒的魏鬱春,不告訴她自己的身份。可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再繼續蒙下去了。
即便是要解釋,那也等他親自跟她說明,哪好叫外人摻和一腳進來?
阿茜又是個事事都愛張揚的性子,白的都是說成黑的,別到時候說錯了話,給他招黑。魏鬱春性子沉穩又敏感,關闍彥即便誠心解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罪孽”。
所以,關闍彥今日跟杜明堂出門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囑咐杜明茜不可暴露他的身份。
杜明茜常常跟著哥哥杜明堂出去見世面,自打見了關闍彥第一眼後就無法自拔,現在眼光恨天高,誰都瞧不上。今年春上又聽到“關闍彥”要成親,在家裡鬧了好幾天,揚言及笄後就去尼姑庵出家。總之,她如此驕縱的貴女,爹孃、哥哥的話都不聽,卻極愛聽她“彥哥哥”的話。
昨日傍晚關闍彥跟杜明堂剛秘密驅車趕到京郊避暑宅,他們兩個如今都是“活死人”的境地,沒有路引又進不了城。
為了給魏鬱春請京城頂好的醫工,杜明堂只好讓宅子裡的下人幫他帶書信進城,此書信只可交給杜明茜看,因為京城周李相爭,眾人的目光如炬般緊緊盯著京城數一數二的富賈之戶,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杜家掌舵夫妻二人。
若他們二老知道兒子跟安南都督的現狀,第一會懷疑,畢竟正常人都信此事,第二會擔心,為了證實信中言語是否真實親自驅車出城。這可糟了。
所以,杜明堂直接選擇了自己那個人傻天真的妹妹當對接人,信裡還特意提了關闍彥一嘴,好讓妹妹上心。杜明茜見傳信人又是自家下人,二話不說就照著信上的事做了——通人脈尋一位京城善解毒的醫工,隱蔽行蹤秘密出城,帶到杜家在郊外二坊山上的避暑宅中。
於是,昨晚,魏鬱春的毒便被解了,那位醫工被限制了行蹤,只能陪同魏鬱春住在山上的避暑宅子裡,必須等杜明堂“假死”的事情過去後,他才能被放行。
昨晚,杜明茜見著了關闍彥,滿眼綻放的光彩恨不得頃刻讓夜晚變成白晝,盯得人發慌,關闍彥這樣一號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都認為每次見摯友的妹妹,都是一場巨大的挑戰。
杜明茜仔細跟他們二人交代了出城時的計劃,說她本來跟一幫貴女計劃好了要去春桃酒樓玩耍,後來為了出城便推拒了,還特地在外面散步了自己會去酒樓的訊息,就連爹孃都信了。因而就更沒人知道她出城的事了。
關杜二人一聽,皆覺得杜明茜長進了許多,有了心眼,做事叫人放心了許多。
但與此同時也招來了杜明茜的不滿。
本來她千辛萬苦尋醫工,是以為自己的彥哥哥中了毒,不惜費重金通人脈,又婉拒了能與眾位才女、貴族之女、朝中大臣之女共同遊玩的機會——這可是她好不容易求來的機會!千載難逢!結果死也沒想到是請來救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子,那女子偏偏也生了一副驚人的漂亮面容,因為跟她見過的周圍的中晉京女不同,便更顯得她美得突出。
這勢必會讓杜明茜有危機感。
一個魏家嫡女就夠遭人煩了,現在居然又招來一隻豔桃花?!她恨不得當場咬住帕子,將其撕碎。
當然後來,關杜二人也跟她解釋了當下關闍彥遭人得特別詳細,只當是敷衍一下,好獲取杜明茜的信任。
杜明茜聽後當然也感到害怕,並保證死守秘密——她雖性子驕縱又口無遮攔,但也僅僅是在小場面上會鬧的笑話。面對嚴肅大事,她卻從未怠慢過。
害怕歸害怕,但她很快想到關闍彥沒有真的跟那魏家的嫡女成親,心裡又忽然好受了些。於是,她才會把所有的不滿全部集中發洩到魏鬱春身上,只要對方有一點不讓自己順心的地方,她都會馬力全開,對之炮轟。
這不,魏鬱春本意證明自己跟關闍彥關系的話,在杜明茜耳裡就是故意惹她醋意大發的舉動。尤其是那句“關賢齊”,這是關闍彥的小名,連她哥哥都不敢這麼叫他,這個女人有什麼資格?!
魏鬱春不太明白杜明茜為何會對她有如此大的敵意,她的注意力都在這句“彥哥哥”上,這個人是誰?為何那少女喚此時的口吻會如此親暱?
送她來這處宅子的人只會是關賢齊和杜明堂二人——她一開始雖不知道杜明堂的名字,方才杜明茜表面身份時,她才確信那個陌生的男人是誰——那另外一個呢?
彥哥哥……彥哥哥……除了關賢齊還能是誰?魏鬱春在心中暗暗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