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事物都收拾妥當後,魏鬱春才放心和馮家夫婦道別:“爹孃,我身上還有一些積蓄,便不向你們討要了。你們好好照顧巧兒,我很快就會回來。”
於是,馮家夫婦又戀戀不捨地趴在門上,看著魏鬱春和關闍彥揹著包裹出門的背影,直到身影消沒在茫茫山巒倒映的綠影許久後,他們二人才乖乖回了屋子,任由村人監管照看。
魏鬱春記得自己剛進入馮迎春這具身體還昏迷的時候,是小村集市的一位郎中趕來家中給她瞧的病,小村集市雖然是距離古溪村最近的住著郎中的地方,但到底還是要費不少腳程從間來來往往。
村集市很小,那裡也就只有這一個郎中可以請。當時,馮家夫婦為了把郎中從千裡迢迢的村集市上請來,不知多花了多少銀錢。
先前關闍彥這樣個身強體壯的青年男人去尋這個集市上老書生的仇時,都至少跋涉了至少兩個多時辰。更遑論老骨頭一把的郎中了呢?
魏鬱春和關闍彥現在都好胳膊好腿的,手裡頭錢握得緊,自然不肯奢侈地直接把郎中請來給人看病。
所以他們兩個人一人一個包裹輕裝上陣,慢慢走了大半天,又是到了日上三竿才到集市上,一路打聽著尋到了那位郎中的家門前。
關闍彥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麼,但內傷積淤良久,徒步走了兩個時辰的山路後,臉色簡直比鬼還青白,陽光普照下,那股濃鬱的彷彿死人才有的陰氣,居然還能陰魂不散地集結在他身上。
魏鬱春這麼個第一次親身體會這段山路苦楚的姑娘家,雖因太累而顯得憔悴頹廢,但看起來還是比關闍彥陽氣不少。
所以,老郎中聞了叩門聲,剛敞開一條門縫的時候,就差點被關闍彥嚇得魂飛魄散,幸好魏鬱春動作快速,擋在了老郎中面前,才勉強了穩住了老郎中差點飆升的顱內血壓。
“這麼個吊死鬼……還有救麼?”
老郎中眨巴眨巴藏在長長白須下的眯眯眼,望著關闍彥的綠臉,心中駭然而嘆。
他算是提前有了個心理準備,自然在問診前就自顧自給關闍彥下了定論。於是,他一坐下,裝模作樣摸了把關闍彥的脈相,張口就是一句:“這是有隱疾啊!”
關闍彥沒精打採的身子骨,突然繃直地如同豎擺起來的長板凳,發綠的臉色突然血色噴湧,鼻翼嗡顫,鼻息噴熱,儼如一頭著了火的鬥牛。
魏鬱春非但不同情,還毫不掩飾地哈哈大笑起來了,和她平時那副對什麼都漠不關心的模樣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老郎中記性不大好,盯著哈哈大笑的魏鬱春一晌,才記起來這姑娘是之前古溪村“起死回生”的怪娘子,可惜他似乎還是沒想起來這怪娘子原先還是個傻子。
他老人家的眼神哆哆嗦嗦地在關闍彥和魏鬱春兩人直接逡巡了一會兒,然後感悟道:“原來是渡了女人過多的陰氣,馮家小娘子啊,你剛從鬼門關走過來,身子骨陰得很,哪能這麼快就尋男人的陽氣滋補?!”
魏鬱春的笑容剎那間僵在了原地。
怪不得這老郎中說起關闍彥有隱疾一事時,在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前毫不避諱。原來不是老糊塗了鬧笑話,而是他直接自作主張地把她和關闍彥當作了夫妻之流。
況且這男子還有未婚之妻……真是豈有此理!
魏鬱春怎容許這等荒唐事發生在她頭上,所以當場羞得滿臉漲紅,簡直尋不到鑽身掩羞的地洞!
方才臉色還紅綠相間的關闍彥突然大笑起來,看向魏鬱春的表情滿是毫不遮掩的嘲笑和調侃。
魏鬱春恨不得當場就把這浪蕩之徒撕成兩半,奈何面子丟不下,只好拿眼神去發力——“原來你這廝竟是這般不知廉恥之徒!”
關闍彥似乎尋到了作樂之事,完全不受她惱羞成怒的謾罵的影響,堅毅地用眼神回過去——“哦,那又如何?!”
兩人你來我去,爭霸不休,在老郎中眼裡居然變成了和和睦睦的眉目傳情,給老人家逗得合不攏嘴。時不時他又想起來這“夫婦”二人中的男子身患不治隱疾時,又暗暗往魏鬱春身上投去一個同情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