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不應該都會這樣嗎?
“你自己將人想的那般不理智,與我何幹?”
魏鬱春提袖擦了擦紅腫的眼,其中脆弱之色轉瞬不見,像是變了一場戲法。
她還是沒有放聲哭過,即便落淚也不會承認自己的委屈究竟是如何模樣,遇上了天大的事情,她也害怕,卻要裝作自己不怕。她現在說出這一番話,意思很明顯,就是在告訴別人,她很堅強,一點都不害怕,非常冷靜理智。
鬼信……
她自己不知道,關闍彥卻看出了她不過是在自欺欺人。
關闍彥沒作聲,他躊躇了,因為他最是喜歡拆人臺的不正經性子突然不敢作祟了,他覺得這性子作到魏鬱春身上,其實有些過分。
魏鬱春擼好了袖子,麻利地將水桶提來,潑在地上的血泊上,鮮血被沖淡。
她突然說道:“你若真心想害我們,何必等到今日?你明明可以逃走,卻特地趕來馮家收拾慘劇,差點丟命。你沒有這等義務,僅僅是不想被人誤解就犯得著如此賣命。”
“性子之高傲,沾不得一點贓汙。我又豈敢再汙你名節?”
她的話音幽幽,卻帶不上任何幽怨和擰巴的情緒。
她說話的韻調很特別,沒有鄉下人的渾氣,反而惠及聰及,字字句句分明沒有任何一處安撫或誇贊之語,卻還能慰貼人心。
關闍彥又鬆了一口氣,顧慮散去後,果斷上前幫她拖走血泊中的黑衣人。
除了院中的黑衣人外,大間屋子裡的黑衣人和灶屋裡的男孩也被拖了出來,令他們二人意外的是,男孩作為三個襲兇人中最特別的存在,死後也不忘突顯他的特殊之處。
這具屍體沒有身著黑衣,更沒有遮掩面容。乍一眼看過去,只好確認他是王叔家的兒子,年紀不過十歲,就連穿著的衣物都與之前看到的模樣一致。
經歷過被黑衣人和王叔之間不明關系牽著鼻子走的事情,又和這個男孩交過手的關闍彥,明確清楚這具屍體藏匿秘密。並且這個秘密很可能會成為揭露最後真相的關鍵金鑰。
“你不是說要去尋王叔問理麼?這具屍體……還要留著一起帶過去嗎?”魏鬱春強行按耐情緒,問他。
“既然黑衣人可以不是王叔,同理,那他也可以不是王叔家的兒子,”說罷,他就上手去探查屍體的情況,他摸過屍體背脊後的骨頭,順其自然又摸到其腿腳上的骨頭。
最後複抬回手,在屍體的人面上摸來摸去,不久後好像碰到了機關一樣,果斷由此揭開一塊人皮,但可惜沒有摸通其中門道,人皮幾乎完全吸附在屍體面部,他至多撕開了位於下頜的麵皮一角,露出了皮下一塊粗糙灰黃的面板——質地與稚子之膚相差甚遠。
此人竟長著兩只人面。
“原來如此……”關闍彥暗忖一聲。
他心情悲沉如死水,但至少膽子夠大,面上看起來並無詫色。可他身邊的魏鬱春的狀態很不妙,本就是在硬撐,誰知還沒等心情平複就遇上了新的打擊?她又開始戰慄,為了不讓自己出聲,只好雙手捂口,整張臉只露出一雙滿是驚恐的眼。
這並非因為她軟弱,她只是從未遇過這般不擇手段的謀殺之事,不知要如何面對,亦沒學會要在這樣的環境裡自洽。
即便如此,尋常女人見了死人,哪一個比得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