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徵兵令一下,鄭縣街市人來人往景象不復存在。街邊屈指可數幾家開張營業的店鋪,也大多門可羅雀。
枯黃落葉被寒涼秋風捲到半空,如狂風暴雨中的扁舟隨波逐流,無助又淒涼。
周千尋與周千菡從周家鋪子出來,見不遠處鳳隱衚衕噪雜喧鬧,便讓車伕調轉馬頭去看個究竟。
哭喊聲,怒吼聲,砸門聲不斷衝擊著周千尋神經。
她撩起車窗幕簾,恰看到衚衕口,身著靛藍官服的邢望春雙手掐腰,臉色陰沉,向前張望。
周千尋順著他視線望去,不禁一愣兒。
平日裡寧靜祥和的鳳隱衚衕,此時塵土飛揚,雞飛狗跳。身著盔甲,腰挎軍刀的兵士將一個個臉色蒼白的少年拎出家門,動作強硬粗魯,惹得少年家人哭天喊地。
“大姐夫?”
“你們來了!”邢望春轉頭見是她倆,有氣無力答道。
他以往總是精神抖擻,此時眼神中卻滿是無奈與頹敗。他身後十幾名捕頭也是如此,表情嚴肅,極力隱忍。
“發生什麼事了?”
“範縣軍營派來徵兵的!”
“徵兵?”周千菡驚呼,“這般粗魯蠻橫,不知道的還以為人牙子搶人呢!”
“可不就是搶人!”邢望春手下大壯不忿道:“昨天剛下徵兵佈告,今天就要拉人入兵營!連話別機會都不給人留,這要上了戰場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見。”
邢望春見大壯眼角竟有幾分溼潤,抬手拍打他腦門,撇嘴道:“行了,像個娘們似的!冬天到了,境外蠻族缺衣少糧,自然要掠奪一番。翰躂族又野心勃勃,招募新兵多是半大小子,若不加緊操練怎上得了戰場?”
他說的沒錯,戰場之上刀劍無眼,若沒有本事別說殺敵就連自己小命都難保!
“不看了,回家吃飯!”邢望春煩躁的擺手,對手下吼道:“給我盯緊了,當兵的膽敢打人劫舍立馬給我綁起來!”
“是!”捕頭異口同聲答道。
三人回到邢府,周家人已把飯備好,就等他們入席。
周千尋坐下,見身旁周乾坤鬱鬱寡歡,道:“小六今天怎麼沒去學堂?”
“師傅說,他的學生都被拉去當兵,又兵荒馬亂還開什麼學堂?”周乾坤噘噘嘴,又道:“師傅連夜收拾行李,今兒一早就逃回漳州主城去了!”
邢望春冷笑,“瞧瞧,學識淵博的人都知道逃命,你這小子竟還想往前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