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3EP1：巴別塔（7）
【歷史在前進，在勝利文化的鐵蹄下，始終留下兩種廢墟：一種是消亡了的文化，一種是失敗了的文化。】——亞歷克西斯·亞歷山大，2009年。
……
山谷間連成一片的爆炸聲已經持續了足足數個小時，而且沒有半點停歇的跡象。放眼望去，整座山谷都被滾滾黑煙籠罩，遮天蔽日的煙塵足以使得任何誤入山谷的旅行者誤以為黑夜突然降臨。在視野尚未被煙塵遮蔽的高空，數架趕往戰場增援的深紅色塗裝GNXIII依照標準陣型分散排開、在持續前進的同時向山谷中的可疑目標開火。位於更高空的數艘蓋亞那級陸空兩棲戰艦則監視著戰場上的一切風吹草動，如果前線戰況陷入膠著，它們將迅速派遣預備部隊支援前線、以更猛烈的攻勢粉碎敵人的抵抗。
和從一開始就掌握制空權而且擁有許多先進MS的ALAWS相比，敵人的反抗是微不足道的。能夠居高臨下地傾瀉火力的ALAWS作戰部隊在戰鬥打響後不久就成功地封鎖了戰場，目前還沒有丟掉主動權的跡象。利用高原和山地複雜環境頑強抵抗的敵人雖然在山谷各處部署了許多火力點、誘使ALAWS作戰部隊深入山谷並靈活地運用MS部隊進行夾擊，奈何其MS效能相較ALAWS一方而言差距太大，況且能夠將戰場一覽無餘的ALAWS同時掌握著情報優勢。因此，對於許多負責指揮這場戰鬥的ALAWS指揮官而言，戰鬥在打響之後不久其實就已經結束了，接下來他們只需要耐心地等待敵人的臨床死亡診斷通知書。
“一旦確認敵軍MS部隊和陸基防禦設施都被剷除，我軍將投入更多戰鬥機器人清理山體內的敵人。前線各作戰部隊務必注意敵軍動向，防止敵軍利用地形優勢、採用極端手段對抗我軍。”坐鎮其中一艘蓋亞那級陸空兩棲戰艦的李哲江中校卻不像其他同僚們那麼輕鬆自如，在一些ALAWS軍官已經提前開始慶祝勝利時，他仍冷漠而不失關切地告誡前線官兵們千萬要預防敵人可能製造的山體滑坡。“關於清理殘存戰鬥人員和協同人員的力度……謝菲爾德大尉，准將是怎麼說的？”
“既然這些人活動的地方總是會爆發理由千奇百怪的衝突或是憑空生長出來對聯邦不利的反聯邦武裝組織，那麼只要人沒了，問題也就解決了。”站在李哲江中小身後、戴著大號墨鏡的羅根·謝菲爾德複述了一遍古德曼准將的指示，“當然，情況沒有他說的那樣嚴重。在VEDA的幫助下，我們的戰鬥機器人可以靈活地切換武器、準確識別各種威脅。該被擊斃的，不會有僥倖生還的機會；尚有悔改餘地的，也不會和無可救藥的罪人一併枉死。”
“這倒是個好訊息。”李哲江中校漠然地點了點頭，心裡正在考慮ALAWS實施此次行動的用意。戰鬥開始前他專門確認過友軍的情況，發現有不少原人革聯軍出身的ALAWS官兵參加此次戰鬥，其密集程度放在ALAWS執行過的所有任務中都算得上反常。“……大尉，准將有沒有和你說過，他希望我們自己來結束我們製造的麻煩？”
“您好像以為我來這裡是為了監督你們用心剿滅IPLF的，李中校。”羅根不禁啞然失笑，他覺得李哲江中校著實擔心過頭了。“大家現在都是為地球聯邦服役的軍人，以前的矛盾和衝突不必再提。至於我呢，我來這裡是為了蒐集至關重要的新型MS作戰記錄。為了對付天人組織，我們需要自己的高達。”
“下面那架難道不行嗎？”
高達對李哲江中校所指揮的ALAWS第11團官兵們而言不是一個陌生的概念，因為他們熟悉的白騎士MS中隊內就有一架高達。這架高達最初屬於4年前造成全球AI叛亂的罪魁禍首畢賽德·佩恩，當時名為1高達。在那場決戰中，白騎士MS中隊的現任中隊長邁克爾·麥克尼爾成功地接連消滅兩架1高達並繳獲了其中一架，而後UN軍對被繳獲的1高達進行了全面改造、將其重新命名為【地獄火天使高達】。4年來，儘管MS駕駛員的技術和MS效能都水漲船高，堅持駕駛4年前繳獲MS的麥克尼爾仍是白騎士MS中隊的其他成員無法超越的榜樣。
目前，白騎士MS中隊的戰鬥人員已全部投入戰場，他們在這場戰鬥中主動承擔起了攻堅任務、專門攻打較為堅固的敵軍防禦設施。在麥克尼爾的指揮下，白騎士MS中隊首先對位於高處的敵軍火力點進行定點清除、防止敵軍在更多ALAWS部隊參戰後居高臨下地攻擊山谷中的友軍。這項任務的難度比預想中更大一些，因為堅守此地的IPLF已將附近大片山體挖空、將附近的山地和高原轉變成了堅固的堡壘，四通八達的山體內通道使得ALAWS部隊陷入了打地鼠的困境中。此外，IPLF一方MS部隊的阻擊也給ALAWS帶來了極大的困擾，總會有無法及時地將GN粒子重新分配到機身上的MS駕駛員在遭到突然襲擊時當場斃命。
這對ALAWS指揮官們而言，只是暫時的挫折而已。勝利的結果不會有什麼改變，無非是實際傷亡數字和預想數字相比有所出入罷了。不過，並不是在場的所有指揮官都對此無動於衷，負責高地火力點定點清除工作的麥克尼爾早在強攻開始時就考慮到了無法及時完成任務給友軍造成的影響。眼下，他還有另一種快速結束戰鬥的辦法。
“羅根，我需要精確測算資料。”將多功能推進器變換為飛航模式、快速甩開緊追不捨的鐵人型MS並回身給了敵人一槍的麥克尼爾操縱著地獄火天使高達懸停在山谷中，尋找著合適的攻擊位置。“這並非我本意，但……他們的抵抗實在太頑強了。”
“我就知道你會向我求助，從小你玩打地鼠的時候就沒耐心。”羅根放下手中的平板電腦，無視了艦長和實際負責指揮工作的李哲江中校，直接向船員下令、要求他們配合自己向地獄火天使高達傳輸資料，“分散在戰場各處的MS和無人機上安裝的感測器一直在掃描地形，眼下的結果應該有98%的準確度。從最為脆弱的位置注入GN粒子光束，應該可以讓他們的堡壘直接崩潰。”
“多謝了，羅根。”戴著全覆蓋式頭盔（而且還在正面貼著一張奇怪造型面具）的麥克尼爾只是略微向羅根頷首，另一頭的羅根和李哲江中校等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讓友軍做好準備，稍後可能會很熱鬧。”
“……這也是你剛才所說計劃的一部分嗎？”通訊剛結束，李哲江中校便向羅根投去了怪異的視線。“過分關心屬於其他作戰單位的友軍、為此不惜以非常規的行動提供【指導】，是嚴重違反紀律的。”
“李中校，我覺得還是傳送山體滑坡警告比較重要一些，對吧？不然，又會有不少友軍的家屬來找我們算賬的。”
麥克尼爾沒有聽到後面的對話，他正在以最快速度趕往指定位置。機會稍縱即逝，還徘徊在附近的IPLF一方MS部隊不會給他太多尋找合適角度和地點的餘裕。迅速來到羅根指出的座標點後，麥克尼爾馬不停蹄地操控多功能推進器再次進行變形、準備用阿爾瓦隆GN粒子大炮向附近山體開火。聽命於他的白騎士MS中隊則在麥克尼爾轉移陣地時緊緊跟隨，一左一右地部署兩個小隊幫助麥克尼爾分散敵軍火力的愛德華茲中尉和津巴利斯特中尉一向信任麥克尼爾的戰術決策。
山體在GN粒子光束噴薄而出後不久就崩潰了，本就因IPLF的挖掘而脆弱不堪的山體因GN粒子光束擊穿了全部內部支撐結構而從中間開始垮塌。地動山搖的聲響傳遍了戰場四方，一時間壓過了所有爆炸聲。驚愕不已地目睹著不遠處的山體向著自己倒塌的IPLF武裝人員和MS駕駛員不得不趕快脫離戰鬥並逃命，有的MS駕駛員甚至忘記了自己的MS其實還有飛行功能、只顧著在地面上狂奔不止，結果不出所料地鑽進了ALAWS的伏擊圈並被殲滅。一片混亂之中，無人顧及那些仍躲藏在山谷中且從未有機會撤離的本地居民，也許若干年後會有憑弔古戰場的考古學家在這裡發現他們的遺骸。
“敵人還沒有喪失抵抗意志，我們得去摧毀附近的另一處山體要塞。”坍塌還沒完全結束，麥克尼爾就打算撤離了。這樣胡來確實給戰場增添了許多變數，不過只要能快速結束衝突，多帶來些不確定性因素也無妨。“他們的火力已經減弱了不少……繼續前進吧。”
“麥克尼爾，這次讓我來吧。你的GN粒子大炮短時間內只能開火兩次，如果接下來又遇到其他突發狀況，我們就危險了。”在飛行途中，麥克尼爾接到了來自友軍的通訊，原來是之前負責帶領另一個小隊留在原地和友軍壓制敵方MS部隊的副中隊長巴拉克·齊寧上尉主動請纓。“……那個，能讓謝菲爾德大尉規劃新的射擊方案嗎？我這邊的火力可能沒你那樣充足。”
“其實……啊，好吧。我們會為你提供掩護，那裡的敵人仍在頑強抵抗。”麥克尼爾實在不忍心拒絕齊寧上尉，這不僅是因為對方的悲慘經歷。原本可以因麥克尼爾和羅根的掩護而繼續休假的齊寧上尉在得知天人組織重現世間的當天就選擇了歸隊，連白騎士MS中隊的維修人員都看得出數年前因天人組織的武裝干預而失去了妻子兒女的齊寧上尉迫切地想要把不共戴天的仇人碎屍萬段。“等周圍的友軍撤離，我們就儘快行動。”
又有一個MS小隊從高聳的山脈後方現身，為首的是一架造型乍一看有些呆板、過於方正的軀幹和四肢與鐵人型MS極其相似的深紅色塗裝新型MS。這便是地球聯邦為ALAWS裝備的最新型MS：號稱量產型高達的先驅式（GNX704T Ahe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