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用灶灰把臉和脖子塗黑,又在眉毛旁邊粘上個大痦子,再把頭巾裹了又裹,把頭髮大半個臉都給遮得嚴嚴實實。拾掇好臉之後,又多穿了兩層衣裳,最後把沈青山的破襖子罩在外頭。
這一番折騰下來,原本乾瘦的老太太一下子就像充了氣似的肥了兩圈,就算沈志和到了跟前,估計都不一定能一下認出來。
全部弄好後,楊秀秀這才進西屋去抱滿寶。她用小褥子把滿寶裹得嚴嚴實實,跟個小粽子似的包好,又給她帶上大草帽,套上愛國的衣裳。見看起來已經不大像個小女娃了,這才放心地把她放在揹簍裡頭,揹著就往牛車的方向趕去。
楊秀秀起得著實早,出了門天也才矇矇亮,霧氣還沒散乾淨,打到人臉上帶來一絲涼意。
楊秀秀揹著竹簍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滿寶裹在藍布裡睡得小臉通紅,身旁的罐子隨著顛簸時不時地叮噹作響,倒顯得周圍更安靜了。
等到終於到了牛車那兒,上頭已經坐了好幾個人了。
“大妹子,哪個屯子過來的,上鎮裡走親戚啊?”趕牛車的老漢叼著菸袋,眯著眼睛搭話,眼神卻直往簍子縫裡瞟。
楊秀秀把滿寶往懷裡緊了緊,面上帶了些無奈的神色:“帶孫子去鎮上衛生院看看,不知咋的,夜裡咳得兇哩。”說著,還掏出塊粗布帕子蓋在滿寶頭上,半遮住她的臉,一副怕著風的模樣。
牛車慢悠悠地往前走,到一半的時候,滿寶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楊秀秀趕緊從懷裡掏出捂著的玻璃瓶,先細心地給孫女餵了幾口溫水。
牛車上剛和她聊得起勁的大娘見狀揚了揚眉,笑著說道:“您這大孫子真胖乎,看著就招人疼。”
楊秀秀應和了一句,給滿寶掩了掩脖領子,然後笑著岔開話題。
滿寶也乖巧得很,不說話也不鬧,只悄悄往嘴巴里含了一塊冰糖,然後靠在奶奶懷裡,閉著眼睛舔得一臉滿足。
等牛車在鎮口停下的時候,日頭也才剛冒尖。楊秀秀從兜裡摸出五分錢的鋼鏰塞給老漢,便轉身朝著華慧之前說的巷子走去。
依楊秀秀的理解,像黑市這種灰色地帶,應該是天黑的時候人流才旺,趁著稽查隊休息的時候來,也不容易出事不是。果然,剛拐彎,她就看到巷子口站著個人,是個疤臉的漢子,一臉兇相,看著就不好惹的模樣。
楊秀秀把滿寶重新在揹簍裡放好,又把兩個罐子壓在她身下,這才腳步生風地走了過去。
“幹啥的?”疤臉漢子伸出手,直接擋住了楊秀秀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