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抽回手,去倒了杯茶端給秦夫人:“渴了吧,喝些水。如今因著硝石製冰,讓冰價一降再降,多了許多用冰製成的吃食,之前沒人敢將這些拿到你面前,如今你出了月子,倒是沒那般忌諱了,不日便陪著你一起出去看看吧。”
秦夫人放下勇兒,接過茶杯喝了些茶,然後捧著茶杯說:“你這是怎麼了?真的傷心了?”
柳夫人不願多說,要去將茶杯拿過來,卻被秦夫人躲了過去:“我還想再用些。”
柳夫人道了聲好,在床邊坐下了。
她心裡確實有些不好受,只是她不知如何說起,更不好意思說出來。
秦夫人與她多年的感情,自然知道她的不對勁挺厲害的,一再追問,柳夫人終於吐露了原因。
知道原因之後,秦夫人扶額:“我這個——”她指了下已經進入酣睡狀態的勇兒,“年紀太小了,怕是我有了你那般的心情已經沒多少日子了。”
說出來之後,柳夫人心情好了許多:“我也就是這一會這樣,待過些日子,忙上其他事了,這些矯情也就淡去了。”
“既然這麼放心不下兒女,你為何不願意同去京城?”秦夫人思索再三,還是問了出來,“你瞧我,當初為了那麼一個人,不惜跟家裡鬧翻反目,後來又落了個那樣的境地,我不是想去京城就去了,怎麼你就不願意去了?”
柳夫人垂首:“說了這輩子不回去,就不會踏足一步。”
“當年的事明明你是最無辜的,為何要這般懲罰自己?”秦夫人恨聲道,“這明明是那惡人的計謀,偏你實誠,若是我,定要打回去。”
柳夫人搖頭:“也不只是那人的計謀,我娘沒了之後,我在那個家其實沒了牽掛,離開京城也算是合了我的心意,只是離開得不那麼光彩。可是……可是骨氣不能丟。”
“你呀。”秦夫人嘆氣,她是最瞭解柳夫人的,也很佩服這個多年姐妹,“如今你夫妻合二人之力,將阜縣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現下再也不是過去天下人只對京城江南心生嚮往的時候了,你瞧瞧,每年有多少人慕名前來咱們縣?”
柳夫人搖頭:“這是阜縣諸位、你我、魏大人一同努力的結果,不是我和九言二人之功。”
“雖說不全靠著你二人,但你二人絕對是領頭人。”秦夫人轉口,“這都是外話了。我瞧你整日忙碌,是沒有時間傷春悲秋的,沒想到你竟也會因為兒女太懂事,就覺得他們不再需要你而悲傷。”
柳夫人亦是沒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一面,這個心思憋在心裡許久了,只是開始的時候她一直沒發覺,現在與秦夫人說了之後,她心胸開闊許多:“孩子們大了,自由他們的廣闊天地,而我也有自己的天地。母子一場,本就是緣分。”
是緣分,就有深淺,只是母子緣分永遠不會阻斷而已。想到京城,柳夫人眸色深了深,只要人心夠狠,再深的緣分都是能斬斷的。
“離散總有相聚的時候,我跟他們的爹在哪,哪裡就是他們的根,他們總要回來的。”不願意沉浸在過去的事上,柳夫人深吸了口氣,笑著說道,“如今他們幾個不是將這阜縣當成了自己的家鄉?”
“是這個理兒。”秦夫人一起笑起來,“過去因著那人回了京城,我卻總覺得不自在,如今想想,是跟這裡產生的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