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窗多年,他始終這樣稱呼她。這是少時造的孽,現在全一股腦扣在他腦袋上了。
連修然艱澀地閉上眼睛,他聞到那陣陣襲來的沐浴露味道,突然起了嘔吐感。他實在很想把手帕從褲袋裡摸出來,那裡有妻子的香水味,他想聞它,把臉埋進去,偷得哪怕一秒的溫存和救贖。
無奈香噴噴的常大小姐正渾身向外冒蒸汽,悠閒地裹著浴袍坐在他身邊把關,她貼心地收走鉛筆頭,捉住了他垂在床畔的手。
原來和他牽手是這種感覺。
它非常冷,非常英氣。白皙剛直,線條結實,指尖清潔又平整,和雜誌上的一模一樣。一想到這雙手等一下會觸到她的身體,常大小姐就感動地想哭。
她撫著他的手背,兩眼閃爍可疑的淚花。
都怪他在釋出會上對常伯伯口出狂言,報應來的這麼快,面前的千金雌雄難辨,手掌比他也小不到哪裡去,今晚遭遇的究竟是女色還是男色,他亦分不清了。
“連修然,我們開始吧。”
“我還沒洗澡。”
“我不在乎。沒洗澡更好。”
這不是愛,還能是什麼呢?
連修然偏過頭去,他眼前忽然風雲變幻,一陣白煙渺渺的仙氣飄過,某個總能戳到他軟肋的清麗小臉冒了出來。
哦,是迴光返照嗎?他心臟陡然下墜,希望之光不知不覺又奔騰起來......
如果他是常大小姐的心頭硃砂痣,那麼連松雨就是他的三生三世情。
連修然懷疑上輩子一定是虧欠了她太多。
家僕成群的他會是十惡不赦的混蛋,騎著高頭大馬,低眉看向地上伏倒的絕色民女。他一目十行瀏覽過後,再把她呈上的訴狀狠狠摔回她腳邊。陰狠高冷的員外大人不僅不近女色,他還牲畜不如,把她折磨得家破人亡,咬指寫血書賭咒,說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他。
連修然想,唯有前世因果報應,善惡輪迴,他才會在這一世活成這模樣。
鐵皮筆盒裡永遠有削得整齊劃一的hb鉛筆,橡皮用完也要小心把缺口擦乾淨。鏡架每三年換一副,堅決是同一款。黑色學園制服纖塵不染,側分短髮多一寸也要去找理髮師修。嫌家裡的女傭做事手腳不勤快,他非得親自上陣來做示範教學。
帆布鞋面沾上油跡汙漬,他拿著小刷子蹲在花園裡刷,皆因他只信得過自己的手藝。而為了講究對稱,他在把覬覦連松雨的小崽子打出一個青皮蛋來後,還要再補上一左勾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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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爺是如此熱愛瞎講究的男孩子,可憐這一切的紀律和潔癖,在遇到和她有關的事時,全部都變成了扯淡。
盛大的野營晚餐會前,光鮮亮麗的姐姐被某位手勁了得的女同學使袢,一個踉蹌跌進髒汙的泥水塘裡,頃刻間渾身透出了請勿向我靠攏的淤腐氣味。雖說遭了難的美人即便在水塘裡趴著也是美的,但真要上前把她扶出來,還是有點考驗人性。
目睹一切的唐嘉輝腦子轉得很快,綜合評判下他直接袖管一鎦,幾個箭步跨出去就抓住了罪犯的小辮子,比起安撫髒水裡撅著的大美人,他覺得還是揍人來的爽快。反倒是一身雪白襯衫的連修然想都不想就走過去,把手帕遞給她,讓她擦擦臉。
“下次走路的時候要小心。你看,嘉輝的拳頭不長眼睛,萬一又把人家打到醫院去怎麼辦。”
“對,都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