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同棚
因為一宿沒睡好，竺曉凡喝了好幾杯像中藥一樣苦的熱美式才撐起精神完成今天的工作。錄完音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接近八點了。
他開啟微信，點開了和竺曉凡的對話方塊，反複輸入又刪除了很多次，折騰了十幾分鐘，最後還是什麼資訊也沒發出去。
他們昨天才吵了一架，通話結束的時候很不愉快。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才不會讓紀暘討厭，因為紀暘昨天的話明顯對他是不滿的。
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紀暘，萬一自己只是一時上頭而已呢？
他需要時間冷靜下來，好好思考。
彭氅說喜歡才是重點，可他還沒完全確認這個重點。
竺曉凡忽然覺得心裡空空的，望著錄音棚外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流，孤獨如水，灌入了他的身軀。他不想回家，卻不知道該去哪裡。他想見紀暘，卻又不敢見紀暘。他想確認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紀暘，卻又不敢去面對和驗證那複雜的感情。
“真是要瘋了！”竺曉凡一腳踢開路上的易拉罐，“誰那麼沒素質啊，亂丟垃圾。”
然後他跑去把被自己踢得跳了一路舞的易拉罐撿起來，扔進了垃圾箱裡。
晚上十點多，紀暘才回到了家，他累得進了屋就躺在沙發上，連眼睛都不想睜開。
今天他本來打算把論文改完然後投出去的，結果趙文愷跑來找他討論論文，說尤乾院士很重視，要求趕緊投出去。紀暘沒辦法，看在趙文愷把自己掛為共同通訊的份上，只能跟他討論，幫著修改。
幫趙文愷修改完論文後，學生又來找他，說那個彎曲試驗的裝置出故障了，用不了。那個彎曲裝置很貴，學生不敢自己動。紀暘又只得趕去電鏡室，先把整個彎曲裝置從電鏡艙裡取出來，測試排查故障，然後拆儀器，修理，再測試檢驗。
搗鼓完儀器，就到了開學院教師會的時間。開完會，再返回辦公室修改論文，已經六點多了。
紀暘修改到九點多，實在熬不住了，決定今天就這樣得了，明天再投也一樣。
然後這才回到了家。
在沙發上躺了半個小時，紀暘才終於恢複了些力氣。他雙手撐著沙發坐起來，看到了放在茶幾上的燈影牛肉。那是竺曉凡從四川回來時，到家裡過除夕時給他帶的特産。他嘗過，味道很好，帶了兩包去辦公室，家裡也留了幾包。
睹物思人，紀暘不免想起了竺曉凡。
昨晚掛了電話不久後他就後悔了，覺得自己對竺曉凡說的話太重了。在他心裡，竺曉凡是個很熱情也很善良的人，一直對自己都很好。竺曉凡那麼大的反應，或許真的是擔心自己會犯傻跟李嘉鏑複合，再被李嘉鏑傷害一次。
可是，紀暘那般質問竺曉凡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他太聰明太敏感了，以至於容易多想。
比如，竺曉凡會不會對自己有了超過朋友的想法？就像自己對竺曉凡已經有的但在用理性剋制的那種想法？
紀暘知道這麼想會有一種“普信”對感覺，可他控制不住這種懷疑。他擔心他的懷疑會是真相，他不想竺曉凡也變成他這樣的人。
做一個同性戀會多麼艱難，紀暘再清楚不過了。
竺曉凡已經吃過太多苦了，他有今天的成就和生活很不容易。紀暘希望他能星途璀璨。
還是跟他保持距離吧。紀暘告訴自己。這對我們雙方都好。
他嘆了口氣，正準備起身去洗澡，卻在這時收到了彭氅發來的資訊：“紀老師，這周或者下週有空麼？我這兒有個角色想請你來錄一下。”
兩個星期後的週末，紀暘去了彭氅的聆音工作室，去錄一部劇的一個協役角色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