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暘忙給他拿紙巾擦眼淚，可是他也不要，只是雙手捂著臉嗚嗚哭，任由眼淚從指縫流下。哭著哭著，幹脆蹲在地上，抱著膝蓋像個小孩子一樣嚎啕起來。
紀暘看得鼻子發酸，雙眼也跟著噙出了淚。
他當然喜歡竺曉凡，在除夕的時候只是有所察覺，被竺曉凡第一次表白時是痛苦地反省，而奮不顧身從北京飛到成都，則是真正地審視。
他已經這個年紀了，又曾經經歷過那麼多傷痛，他如果不是真的動了心，他怎麼可能做到這個份上？
可他也是真的擔心啊，把本不是同一類人的竺曉凡拉到這條路上，那是多大的罪孽。
所以他從不敢承認竺曉凡的喜歡，只希冀著以朋友的方式相處，等竺曉凡煩了膩了，這一次動心，也就過去了。
然而他沒料到，這樣的做法竟然讓竺曉凡這麼痛苦。
他也跟著蹲了下來，哽咽道，“你想聽我說什麼呢？”
竺曉凡抬起頭，褲子的膝蓋處已經哭濕了一片。
“我就想你明明白白地告訴我，你到底喜不喜歡我？你到底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喜歡。”紀暘也落了淚，“很喜歡。但是我不敢跟你在一起。我害怕……”
竺曉凡難過道，“你嫌棄我對麼？你怕我的家庭給你帶來麻煩對麼？”
紀暘搖頭，“我怎麼會嫌棄你，我那麼喜歡你。喜歡到我只想你好好過正常人的生活，有自己的事業，結婚，生子，在眾人的豔羨和贊美中跟相愛的人白頭到老，享受子孫滿堂的天倫之樂……”
而這些，如果跟自己在一起，竺曉凡是都不會有的。
竺曉凡嘴唇顫抖，幽怨地看著他，“這就是你定義的正常人的生活麼？”
“大眾定義的。”
“那你的定義是什麼呢？如果你也認為這是正常人的生活，那你為什麼不那麼做？結婚，生子，白頭到老，子孫滿堂？”
“因為我做不到！”紀暘瞪著他大吼，眼淚撲刷撲刷掉，“我做不到！你懂嗎！我喜歡的是男人！我他媽的一個喜歡男人的人，怎麼結婚生子，怎麼子孫滿堂！”
“那我又怎麼做得到？”竺曉凡不甘示弱地吼，眼淚掉得比紀暘還厲害，“我他媽的也喜歡上男人了啊！我喜歡你！我這麼喜歡你，你還期望我結婚生子，子孫滿堂，紀暘，你的心是鐵打的嗎！”
紀暘痛苦地閉上眼，他的心當然不是鐵打的，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他也痛得很，可是——
“我就是覺得，那樣對你好……”
“怎樣才算好只有我自己知道！”竺曉凡抓著紀暘的手按在自己心髒的位置，“你感受到了麼？它跳的那麼快，當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它才會跳得那麼快！我那麼喜歡你，你卻還想著讓我和別人結婚生子，你想要它怎麼樣，死掉嗎？”
紀暘抽泣著，“我不想……”
“那你就再說一遍，你還要不要我跟別人結婚生子，白頭到老？”
“我…….”紀暘用力咬咬唇，“我不想，我其實……一點也不想…….”
“那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