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錯了人
“我從就沒有想過要你的心。”
紀暘抽回了自己的手，努力用冷漠的語氣說。
他不敢要，也不能要。他不能把好好的竺曉凡帶到這條他正在走的，沒有回頭路的，布滿荊棘的路上。
竺曉凡絕望地笑了一聲，慢慢放下自己的手，聲音沙啞道，“所以，你其實就不喜歡我，對不對？”
紀暘鼻子酸得很，眼睛也熱得很，他覺得自己似乎要時隔多年哭出來了。
可是他已經忘了怎麼哭的啊。
他聲音顫抖地說，“我不喜歡。你的心，送錯人了，你應該把它，送給女孩子。”
字字句句，是紀暘自己說的，千刀萬剮，也是紀暘自己賞給自己的。
竺曉凡呵呵笑了幾聲，捂住臉笑道，“原來都是我自作多情，自尋煩惱。”
不，你沒有。紀暘死死著唇，吞嚥著鹹腥的血。他把話都憋在心裡，一個字也不許自己說出來。
他看了一眼手機：“我該回家了，你也回家休息吧。方才的話，我就當沒聽過，我們還是普通朋友。”
竺曉凡哼了一聲，什麼也沒說。
“那麼，再見。”
紀暘飛快說完，大踏步往地鐵的方向走去，走著走著，就變成了一路小跑。過了馬路，他改變了方向，沒有繼續跑向地鐵口，而是跑向了一個小公園。
他躲在公園裡沒有燈照的角落，抓著樹幹咬著唇。他在心裡警告自己，一滴眼淚也不許流，哪怕在無人注意的地方，也不可以軟弱。
如果是學生時期的他，肯定會因為竺曉凡的表白而激動，欣喜若狂地接受竺曉凡在一起的請求。他又不是塊石頭，怎麼會對那麼好的一個人心動。
可是這麼多年被滿路荊棘劃出的傷告訴他，他不能那麼任性。喜歡一個人很美好，可是作為一個同性戀喜歡一個人，很痛苦。
他聽過太多的辱罵，遭受過太多的冷眼，不僅僅是來自自己的家庭，還來自整個社會其他地方，哪怕是在歐洲，一個同性婚姻合法的地方，他仍舊體驗了太多的不公。他不能強迫所有人都接受他們這樣的人，就像社會不能強迫自己改變去喜歡女人。
紀暘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每個人都有表達自己好惡的權利。
那麼，如果雙方都不能說服對方，就不如選擇躲避，不如各自安好。
以及，不要將本是喜歡女人，本可以擁有尋常家庭和人生的人，也帶上這條路。
竺曉凡前半生已經過得很苦了，他從小地方一路打拼到首都很不容易，他還有那樣的父母。紀暘不能給竺曉凡的人生增加難度，這是很不道德的行為。
紀暘在公園的黑暗角落裡默默吞嚥了很多血。直到公園外的馬路上，來往的車都少了，燈也暗了，他才走出來，打了輛車回家。一路低著頭抿著唇，不想讓司機看到自己嘴唇破裂紅腫的樣子。
紀暘回到家，開了燈，走進客廳看到的就是竺曉凡除夕來家裡時給他帶的特産。再回房間，床上放的是竺曉凡給他買的熊貓玩偶，這個玩偶笑得像竺曉凡一樣可愛，從除夕那天起，每晚都陪著自己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