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陸續上來，紀暘一邊吃飯一邊聽同事們聊天，時不時回幾句同事們的問話。
當提到放寒假的問題時，趙文愷問紀暘，“紀老師，你什麼時候回家呀？”
紀暘夾菜的動作頓了頓，接著淡淡道，“不知道，還沒定。”
“還沒定麼？”同桌的另一個老師好奇地問，“火車票開售了吧，現在還買得到麼？還是說紀老師要坐飛機，不過飛機票也得早定，不然很貴的。”
趙文愷開玩笑道，“紀老師不會是要留在學校過年吧？這麼卷，你讓我們怎麼活啊。”
紀暘笑笑，仍舊只是回，“真不知道，再說吧。”
其實紀暘壓根就沒打算回家，因為那個家，已經沒有什麼讓他想念的理由了。
自從很多年前他為了李嘉鏑跟父母出櫃後，他和父母的關系就像跳崖一般急速惡化。若不是那時有疫情限制著全球範圍內的人員流動，他估計他父母會直接飛到德國來揍他一頓，將他帶回國內，關進什麼戒同所裡進行性向糾正，並輔導中藥治療。
後來他和李嘉鏑分了手，他父母還很高興，認為他是迷途知返，重回正道，告訴他還是要趁早找個女人結婚生子。
“先成家，後立業。”他那頑固的老父親一直在微信裡這麼跟他強調，“有個家，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後方穩固了，你才能安心發展事業。”
但他都回以沉默。
結束在德國的博後工作回國後，紀暘回老家呆了幾天。他本是不想回去的，但想到去德國留學後因為種種原因他一直沒有回過老家，他的良心實在過不去，就決定還是回家看看，畢竟再怎麼著，那也是生養教育自己的父母，沒有出櫃之前，一家三口還是和睦的。
剛回家的頭兩三天，紀暘和父母相處得還是很好的。一家三口吃飯，散步，分享這幾年各自的生活，他母親一直嘮叨他在德國受苦了，瘦了，回國要多吃點。
而他父親，沒有他母親那麼嘮叨，但是也表示了幾分對他的心疼，說他學成歸國不容易，他這個做父親的很驕傲。
當時紀暘很感動，覺得自己和父母因為出櫃而惡化的關系又恢複到了以前融洽的樣子。他甚至為自己這幾年對父母的冷漠感到後悔。
可他還是感動得太早了。
到了第四天，他父母又開始藉著張家生了個孫子李家多了個孫女這些事催他趕緊結婚生子，把人生大事早早辦了。
一開始紀暘還勸自己忍忍，左耳聽右耳出得了，沒必要把好不容易修複的親情再次砸碎。
可是當兩個老人連續幾天從他起床到睡覺都念叨這件事，彷彿在給他進行高強度洗腦時，紀暘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
“爸，媽，我說過了，我是個同性戀，我喜歡的是男人。我沒有辦法和女人結婚生子。”
“怎麼沒有辦法！”紀暘的父親紀旭聽了他的話勃然大怒，“你這幾年在德國都沾了什麼歪風邪氣！我就不明白了，好好的女人不喜歡，你怎麼就喜歡個男人！你跟個男人談情說愛的，你這是要丟誰的臉！”
紀暘沒好氣地嗆他，“你說丟誰的就丟誰的，反正不是我的！”
紀旭氣得狠狠扇了紀暘一巴掌，然後指著紀暘的鼻子罵，“你給我聽著，放棄你那些不三不四的想法，老老實實找個女人結婚。你要是再說喜歡男人，就不是揍你一頓那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