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暘吸吸鼻子,“不至於。”
“那你還咬破自己的嘴唇——”
紀暘瞪了他一眼,竺曉凡立即閉嘴不敢說了。
“我不傷心,我只是生氣。我不能理解他為什麼想跟我重新開始。我們根本不是一路人。”
竺曉凡嘟嘟囔囔,“我也覺得,他看上去就不像個正經人,依依妖妖的,哪裡配得上我們紀老師。”
紀暘又瞪了他一眼,竺曉凡委屈不已,“怎麼,紀老師心疼他啊?你不會真的在考慮跟他重新開始吧?”
越說越心酸,竺曉凡頗有一種真心餵了狗的感覺。
紀暘道,“不心疼,我也不可能跟他重新開始。我只是不想讓你捲入我跟他的情感糾紛裡。這又不是什麼好事,沒必要讓其中那些消極的情緒影響你。”
“可我若是想知道你們的事呢?”
“為什麼?”
竺曉凡認真地看著紀暘的眼睛,那一滴血在紀暘的下巴留下淡淡的一道痕跡。深冬的北京淩晨,真的太冷了,冷得他腦子不清醒,竟然生出了抱住紀暘舔去那一道淡淡血痕的想法。
“還記得我在酒吧天臺上說的話麼?你看上去總是不太開心,哪怕是笑著的時候,眼神都是悲傷的,你就像受盡了傷害的一個孩子,努力地生活,小心翼翼地不露出半點自己曾經的委屈。我在想,是不是那個李嘉鏑讓你變成這個樣子的。”
紀暘深吸一口氣,長期壓抑的悲傷此刻被竺曉凡毫無保留地揪了出來,滿心的酸楚讓他鼻子發酸,眼睛發熱。
他覺得自己要落淚了,他不想這樣,他討厭丟人現眼。
“我……”紀暘頓了頓,又醞釀了很久才重新開口,“我已經很久不知道開心是什麼樣子的了,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我不存在於這個世上,我就像一個npc,我自己在看我自己表演。不知道你懂不懂那種感覺。”
竺曉凡聽得微微皺眉,“是李嘉鏑讓你變成這樣子的麼?”
“他只能算是一個原因,還有別的原因。不過,他應該也算是我改變的開始了。畢竟很多年前,我還是知道開心是什麼樣子的……”
紀暘是在青春期的時候察覺到自己的性向的不同的。
當時班上的男生會經常聚在一起討論學校裡那個女孩子漂亮,當班花校花什麼出現時還會用各種幼稚的方式吸引對方的注意。他們還會私底下傳閱尺度很大的漫畫,對漫畫裡那些身材火辣的女性角色評頭論足,說一些不堪入耳的話。
可紀暘對這些完全不感興趣,他反而喜歡看那些長相帥氣,充滿運動活力的男同學,特別是學校裡經受訓練的體育生,每每看到他們肌肉繃起,汗水飛灑的模樣,紀暘都會忍不住心跳加快,渾身躁動。
到後來,他甚至驚訝又羞恥地發現自己會做和男生親密糾纏的春夢。
他的老家,是個相對偏遠的小城,同性戀這種話題,向來都諱莫如深的禁忌。他的父母對他管教又嚴,在他上大學前對他出門接觸別人限制得很嚴,怕他街上的社會青年帶壞了,所以沒有任何人任何例子做引導的紀暘,只覺得自己喜歡看男生,和男生做春夢是青春期的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