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爍的燈光配合著她肩膀抖動的頻率,哭泣進一步消耗了她所剩不多的體力,元歲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發暗。
“……為,為什麼呀……”她勉強昂起脖子,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您前面好不容易做出的那些指引,難道……難道都是為了方便我給您收屍嗎!”
嘶啞的回聲在晃晃悠悠的空間裡空落落的迴盪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消弭於無形。元歲茫然地眨了眨洇溼的眼睛,腦海裡一片空白。
磨破的手掌攥成拳頭,在地面用力一錘,她的情緒忽然崩潰了。元歲聲嘶力竭地扯著嗓子七零八落地喊了好幾聲,音量一浪高過一浪,直到一陣劇烈的咳嗽折磨得她差點徹底背過氣去。
一路上提前做好千次萬次的心理準備統統作廢。無法遏制的絕望漸漸攀上她的心頭。
好不容易才緩過勁兒來,元歲抖著手在對方毫無血色的臉上用力捏了一把,啞著嗓子質問道:“是誰之前大言不慚地和我保證過,說自己沒那麼容易死的,啊?”
“騙子……”她咬著嘴唇,“凌夙誠!你個混蛋!我——”
尖銳的破音之後,元歲又重新趴在了對方的懷裡,胡亂地蹭著自己臉上半乾不幹的血漬,彷彿突然著了魔一般,不斷重複著夢囈般的口氣說到:“求求……求求你了……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好……求求你……”
如果之前感受到的一切喜悅都要用此刻的痛苦來償還,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擅自接近她呀!
“求求你了……我這次是真的,真的……再也無法靠自己走出來了……”意識變得越來越模糊,元歲徒勞地晃了晃越來越難以執行“思考”這個指令的腦袋,真實地體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飛速流逝。
那就接受現實吧。徹底鬆了勁兒,她忽然扯著嘴角,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算了,就這樣吧。她想。
儘管還是以這樣的結局收場,我至少確實努力到最後了。
意識越來越飄忽。元歲似乎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在半空中向著自己招手。
等等我呀。她又哭又笑,艱難地向前追趕著。
一個高大的身影遠遠地回過頭,慢慢地蹲在了自己面前,將一枝花塞在她的手心。
“還沒到時候呢。”他對自己說。
“……爸爸。”元歲在迷濛中眨了眨眼睛。
冰冷而汗溼的手突然被大力捏住了。某個被她壓在下面的胸膛突然劇烈的起伏起來。元歲渾身一個機靈,不慎翻身滾到了一邊。
但是手卻依然被拉扯著。力道大的幾乎讓她覺得自己的手腕要脫臼了。
捂著腦袋勉強坐了起來,在腦內的轟鳴之中,元歲隱約分辨出了另一個人劇烈咳嗽的聲音。
“……元、元歲?”儘管虛弱到有些難以聽清,但她還是從對方的語氣裡聽出一股不可思議,“你——”
原地呆滯了三秒鐘,她毫不體諒對方身負重傷,再次用力地撲了上去。